威远侯府白家,此时正有几个下人在许久不曾收拾的屋子里收拾着,有人洒扫地面有人擦拭物件,一边忙碌着,一边兴致勃勃的闲聊着,房间里气氛活跃,好不热闹。
“八爷的婚事谈成了,听说是永宁侯柳家的姑娘。”
“永宁侯府?听说侯府的那位心高气傲,这么多年了,都没找好。”
“再心高气傲还不是一样要嫁人?倒也是个有福气的,八爷可是个君子啊。”
“是啊,是啊,不过说到成婚,五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嫁得出去啊,呵呵呵。”
“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有谁要啊?还不如死娘胎呢。”
“干活就干活,嘴怎么那么多?”一个年过四旬的老嬷嬷插着腰站在门口,怒声呵斥:“你们这些个小蹄子,这个月的月钱是不是不想要了?竟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那些个干活的小妮子们哪还敢说话,只沉默的干着活,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那个刚刚说还不如死娘胎的小姑娘不知道,此时的老嬷嬷已经打算重点照顾她了。
啪!
威远侯府正堂里,威远侯的母亲白上官氏大发雷霆,拍案而起,对着定国公的弟妹,苏家二房的主母破口大骂:“你说什么?让我家圆圆去你们家当妾?你好大的面子!”
白圆圆是白上官氏老太太的孙女儿,她自小就父母双亡,虽然在这京城里相貌数一数二,常有诗人提及奉天城美貌女子时会议论到她,但她口不能言,常被人议论嫌弃,故而一直没能嫁得出去。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为攀附白家说要让白圆圆当自己家儿媳妇,可这样一个哑巴怎能做当家主母?有个名分供着就不错了。
白家老太太对这个孙女疼爱有加,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虽已年近古稀,可是关于她的事仍然尽量亲力亲为。
白圆圆嫁人的事,老太太为了帮她找夫婿更是操碎了心,既要门当户对的好家世,又要自己孙女嫁过去不会受婆家的气,还要人品好。
如此这般苛刻的要求,早已将许多人拒之门外,白圆圆快四年了都还没有嫁出去,成了京城世家饭后茶余的谈资笑语。
苏家二房是个拎不清的,只因前些日子她那个已是户部侍郎的儿子,在街上偶遇了去烧香祈福的白家小姐白圆圆,因此彻夜难忘,于是就软磨硬泡的要纳她为妾。
仗着自己儿子当了户部侍郎,苏家二房主母竟真的敢开口让白圆圆去给她儿子当妾。
白上官氏老太太自己就是上官家的一个庶女,她嫁进来时他得夫君在家行五,且又不是嫡子,根本没有继承爵位的可能,可短短几十年家中两个嫡子接连出了意外,且两位嫡子都不曾留下子嗣。
她夫君又是庶子里面最出挑的那一个,侯爵自然而然轻松到手,这些年她又用了些手段让她夫君那些小妾生的儿子翻不了天,她夫君故去多年,她的长子早已承袭爵位,如今在这白家她可呼风唤雨。
她从一个庶女一步步爬到了当家作主的位置,知晓其中不易,因此听着眼前之人竟敢让自己宝贝的孙女去当妾,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喊了一大帮子人把人给轰出了府。
“不长眼的贱人,真是晦气!”老太太揉着眉心。
对于孙女的婚事她其实也急,可那些个找上门来的都是歪瓜裂枣,她哪能让自己的孙女羊入虎口?
她自己看上的那几家又个个瞧不上她孙女,她虽希望孙女快点嫁人过好日子,可也不屑于去求他们。
……
“祖母,陈子亮说想给圆圆和他家三弟牵个线,孙儿寻思着,正好圆圆对那陈家三郎也有意,您看这……”这一天,威远侯世子白行业找到了老太太,提出了前两天陈建平跟他说的话。
陈建平和白行业差不多是同一辈的人,已故的白老侯爷有一位嫁到过陈家的曾祖咕母,不过这都是八竿子的亲戚,倒也没什么情分了。
昔日陈建平和白行业很合得来,白行业也就比他大几岁而已,如今陈建平当了驸马,自是在这京中活跃起来了。
陈建平三弟陈建安因为情况特殊,婚事不好找,按三弟这般年岁早已娶妻生子了,所以他甚至比陈建安都更着急。
他不放心家里父亲娶的那个续弦,毕竟不是亲生的哪能多上心?此时的英国公夫人估计一心都扑在她那些个儿女的婚事上,忙得很。
求人不如求己,三弟的婚事不好找,那他便自己找,左右如今已是闲云野鹤,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也好,三弟是个好的,定要好姑娘与他相配。
当陈建平告诉陈建安心中想法的时候,陈建安只是说:“都听大哥的,大哥做主就好。”
眼看三弟如此听话,陈建平就更卖力了,可陈建平就和白上官氏老太太一样,看不起歪瓜裂枣,稍微条件好一点的又不肯……
那一天陈建平偶然间碰到了一个姑娘在救一只鸟,便询问身边友人那人是谁,才得知那是白家的姑娘。
看着那姑娘远去,陈建平若有所思,他只希望给三弟找个善良的姑娘,这样才不会欺负三弟,这姑娘看着不错,自己得好好打探才行。
好在他如今也是有妻室的人,公主殿下交友广阔,很快便打探了出来,那姑娘生平被扒了个干净,是个知礼数的,也是个性子极好的。
因此,陈建平一心想让那姑娘做弟妹,而那几天恰好又遇上了白行业,两人都有意搞好关系,一来二去的又聊熟了,开始称兄道弟。
白行业一看陈建平有这意思,当即就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话对他说自己妹妹其实早年间便已经爱慕陈建安。
陈建平一听就乐了,原来他那三弟是有人记挂的,三弟可能还不知道有个女子未嫁他会去筹谋这么多,若是三弟知晓定会高兴。
当时的陈建平想到这些,笑得合不拢嘴:“我家三弟日后是个有福的。”
……
老太太神色平静:“陈驸马可还说了什么?”
白行业认真的说道:“他说:可以先双方见个面,若是觉得合适的话,这门亲事便可定,他猜想您要的是让圆圆平安顺遂过一辈子,而他也一样,只想让他的三弟平安顺遂过一辈子。”
“英国公府不算安稳,但他三弟是绝对老实的人,定然不会苛待了圆圆。如果您还是觉得不放心的话,陈建安可以找机会搬出英国公府,他如今虽不是世子,但也可以照料一二,他们兄弟二人私下有不少产业,差不到哪儿去。”
等老太太谈完事回了房,一袭青衣缓步入内,手里端着新鲜的茶点。
白圆圆伺候完老太太,老太太笑着对她说:“陈家驸马上钩了,不对,应该说是陈三郎上钩了,你就等着嫁过去吧。”
那女子一听,忍不住低了头,面颊绯红。
英国公眼高于顶,她知道之前自己一直没有机会,曾经那个救过她的少年,她只敢放在心里,从不敢奢望,直到陈建平要成为驸马的时候,她才有了这心思。
一老几少合谋,陈驸马这就乖乖上钩了……
一想到这些,白圆圆当即就给祖母跪下磕头,老太太心疼又欣慰的看着她:“祖母帮不了你多少,日后的路得要你自己走,可你记得,日后若是有什么事,皆可回府来寻你大哥,咱白家不怕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