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攸宁说:“爹爹,不对呀,我之前为小爷爷办事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一次呢。那个时候,街上人来人往还是挺热闹的呢,我还在一家老字号买了一只烤大雁呢。这才短短五六天的时间而已,这里怎么就变得这么萧条破败了呢?本来咱们今天晚上不会继续赶夜路了吧,我还想着在这城里好好的住上一晚呢,这样看,是不是没的住了呀?”
程风看着程攸宁一脸失望的神情,安慰道:“打仗嘛,往往就是这样残酷啊!纪远强和宋保康他们的人马没有粮草,无奈之下只能向当地百姓征集。不过这般反复数次之后,百姓只能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了。”
程攸宁疑惑,不解地说:“爹爹,朝廷为何不直接给他们调拨粮草呢?我看咱们奉乞南部边关军队的粮草,向来都是定期由我的小爷爷负责拨付的,从未发生过缺粮少草的状况啊。听说这大阆根基上百年,想必国库之中定然存有不少银两吧,怎么不给纪远强和宋保康他们使呢。”
程风道:“虽然他们大阆国根基百年,但是国库是否亏空无人知晓。你没听说么,大阆国的皇上还在宫里建汤泉呢。”
程攸宁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是听说了,玉华的相公陈庆辽如今就在那里负责盖汤泉呢。而且,那座汤泉的图纸还是我娘亲手绘制的呢!据玉华讲,这座汤泉自开工至今已经盖了三个年头了,工程极其宏大,整个工程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皆是难以估量,听说给百姓增添了不小的沉重的负担呐。”
程风道:“所以啊,盖汤泉的银两从哪里出呀,最终还不是从国库出。而且他们大阆国这几年战乱不断,国库是否亏空都不好说。就算朝堂能拨下银子来,可你看看眼下这地方,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购买粮草的地方,到头来也只能从老百姓那里搜刮了。”
程攸宁又问:“大阆国那么大个国家难道连个粮库都没有吗?再说了,他们不是还有征税制度吗?每年秋收的时候,老百姓们不都得向朝廷交粮纳税吗?”
程风解释说:“就算朝廷愿意调拨粮草过来,那至少也得等上个把月才能送到此地。要是这段时间内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最终还是免不了要搜刮百姓的。”
程攸宁道:“大阆的百姓好可怜呀!这搜刮来搜刮去,很多人最后不都得只能被迫出来沿街乞讨嘛。可是咱们奉乞也是常年打仗,为什么却从来不会缺少粮食呢?”
程风很有耐心地给程攸宁解释道:“我们这里一年三茬庄稼,并且我们旱田改水田,这水田里面我们又养鱼,养虾,养鸭,养蟹,养蚌。多种结合,不但鱼虾这些东西养的好,就连稻米的产量也大大的提高,所以我们奉乞目前不会缺粮食。”
程攸宁目光落在那些坐在街边、神情呆滞的百姓身上,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轻声说道:“爹爹,如今他们这些人也是我小爷爷的子民啊,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挨饿吗?你看那边那个哇哇哭的小孩子,应该是饿的吧!”
自小受到父母善良品性的熏陶,程攸宁每当在街上看到流离失所的流民时,总会萌生出想要帮助他们的念头。
程风感受到儿子热切期盼的目光,又转头望了望那两车老管家给万敛行准备的吃喝,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罢了,将带给你小爷爷的这些吃喝分发给大家吧。”
这时,随影忽然发现有人正开始从车上卸下货物,他急忙快步上前询问情况:“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在此处卸货?你们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老管家给皇上准备的吗?”
面对随影的质问,程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你没看到这里的人们都快要饿死了吗?与其让这些食物闲置着,不如先用它们来救济眼前这些难民,相信就算小叔知道了此事,也不会责怪于我的。”
随影听后,皱起眉头反驳道:“程风,你这一路没留意吗?这城内城外像这样的难民数不胜数,仅凭咱们这一辆车的吃喝又能够起到多大作用呢?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程风却不以为意,他坚定地说道:“能接济几个是几个,总不能无动于衷吧。”说完,他便亲自指挥卸货。
随影显然不同于程风的决定,不是他舍不得这两车吃食,而是觉得这样会惹出麻烦,他劝说程风:“一会儿大家要是都呼呼啦啦地赶过来,咱们可怎么继续赶路啊!你瞧瞧这来来往往的商队,哪个敢轻易停车歇脚的?一个个都害怕被那些饥饿难耐的老百姓给围住抢走货物!”
程风道:“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吧。”
程风一脸无奈地回应道:“可是,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吧?况且咱们这车上有吃的,不拿出来是不是太残忍了?”
随影拿程风是一点办法没有,他无奈地说:“程风啊,你知道为什么同样出去卖货做生意,人家沧满就把钱给钱老板带回来了,而你不但一分钱都没带回来,反倒还在路上搭了大把的银子。你呀,就是心太善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程攸宁忍不住插嘴道:“我爹爹不是用卖珍珠的钱赎回了荷叶嘛!”
随影道:“小少爷,你娘不会算账,你也不会算账吗?赎荷叶花了不过两千两银子而已,你知道你家的珍珠卖了多少银子吗?”
程风见随影越说越来劲,赶忙一个劲儿地冲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了。然而,随影却完全不理会程风的暗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眨眼睛我也得说。”
程攸宁眨巴着大眼睛,一会儿瞅瞅程风,一会儿又瞧瞧随影,满脸狐疑地追问起来:“到底咋回事儿啊?这钱究竟被我爹用到哪儿去啦?我爹该不会跑到南部烟国给我娶二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