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湛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不必,眼下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卫绶恍然大悟,笑道:“属下怎么没想到?只怕东宫那边要吓坏了吧,这几年陛下常常想一出是一出的,这楚王回来,接风洗尘的宴会一办,属下觉着不出三日,太子殿下就会来找您讨招儿了。”
他感叹道:“陛下那暴虐不定的性子,也就主君,能在他跟前说上几句话。怪不得大家都说您和陛下这对舅甥,倒是比亲父子还像亲父子。”
话音一落,对面人的眸光猛地一寒,仿佛被触碰到了什么绝对不容触碰的逆鳞。
卫绶心中一惊,立刻知道说错了话,忙不迭地跪下来请罪。
“属下失言,主君恕罪。”
一滴冷汗,缓缓沿着卫绶的耳骨滑落。
这片刻的静默后,崔湛的手,突然死死地扶住了桌角,身体摇晃了下,似乎有些站立不稳。那苍白的手背上,根根分明的青筋凸起,仿佛要突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肉。
抬眼,见青年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眼尾垂着,似乎隐忍着许多痛楚,卫绶心中猛地一跳:“您身上的寒毒发作了……属下去传太医!”
崔湛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脸庞低垂,扫过五官上的光影晦暗无比,让他仿佛一半谪仙、一半厉鬼。忽然抬起一双眸,那眸子的颜色,比窗外的夜还要黑沉:
“去叫薛茯苓来。”
薛茯苓,那个玉姬奴。
茯苓泡在浴桶中,累得一动都不想动。
妙娘舀水给她擦洗,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些:“娘子,不必紧张。不论是玉姬奴也好,侍妾也罢,您就当成与这世上百千种活计一样,不过是一门营生罢了。娘子是那走了运的,遇上了主君这样的夫主,容貌才华都举世无双。主君虽然性子冷了些,却向来宽厚,不会对下人们打骂苛待,比旁的达官贵人不知好了多少倍。娘子只需听话些,莫要忤逆主君,主君会待你好的。”
听到这话,茯苓不禁有些好奇:“妙娘,你能同我说说更多关于……少师的事儿么?”
“少师大人的私事,奴婢也是知之甚少,主君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平日里除了那只猫,也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物了。”
“他的亲友呢?”
妙娘叹了口气:“崔太尉这几年痴迷寻仙问道,不理朝政,更别说家事了,全都是少师一人在管。长公主身子不好,常年卧病在床。”
“那么,他有没有兄弟姐妹?”
妙娘沉默了:“娘子怎么会问这个?”
“我今日见到,少师手里有把扇子,那上面……有血。他说,是他哥哥的血,我以为是开玩笑……但好像不是。”
“嘘……”妙娘一脸凝重,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些老黄历的旧事,娘子还是少知道为好。之前有那不知死活的,将此事拿出去说嘴,已被少师赶出了宫,没几日便被发现曝尸荒野了。”
这么可怕?茯苓忍不住捂住了嘴,心想还好自己没向崔湛追问。
“娘子记住,您只要做好您分内的事情就好,许多有关少师的事,千万不要多管,连打听都不要。”
分内的事,是指……给崔湛侍寝吗?
茯苓闭了闭眼,同样都是做妾,给少师怎样都是比那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要好很多的,再说了,被遣送回东宫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她还年轻,不想死。
“妙娘,”茯苓是个记吃不记疼的,完全不记妙娘用戒尺打她的仇,糯糯道,“那个……我听闻,女子第一次都是极疼的,我有些害怕。”
妙娘很是惊讶:“难道昨晚,少师没有碰你?”
见少女低着头一脸窘迫,妙娘也差不多明白了,她转身出去,不多时便拿回来一盒药膏,解释道:
“此物,娘子在行房前抹上,便能减少许多痛楚了。”
见她伸手过来要帮助自己,茯苓耳垂红红的,连忙道:“我、我自己来。”
妙娘看着茯苓羞怯的模样,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不禁心生怜惜,宽慰道:
“娘子的年纪小上少师许多,少师会怜惜娘子的。”
茯苓抹完药膏后只觉得浑身不适。尤其是双腿那不可言说之地,走路都忸怩起来了,好在她住的地方距少师的居所极近,很快就走到。
刚沐浴完,身上还有些潮湿。风一吹,冷得她缩了缩脖子。曲起手指叩了两下门,听见里面响起清冷的男声:“进来。”
推门进去,只见那人捧着书卷,坐在烛光之中,白衣黑发,恍若谪仙。
“奴婢拜见少……”话到嘴边,茯苓立刻改口,“郎君。”
两个字,引得崔湛眸光看来,他眼力好,一眼就看到少女脖子上那滴没有干的水珠,正缓慢向着锁骨滑去。她的皮肤很白,也很细嫩,锁骨生得颇为精致,再往下,拥雪成峰。
想到那触感,崔湛缓慢放下手中书卷,声音低了些。
“过来。”
被他盯着,茯苓只觉得那种被网笼住的感觉又来了,呼吸一窒。
握了握拳,她硬着头皮,步子一点一点挪了过去,却在靠近他的时候,突然被他手臂一拽,惊呼一声,跌坐在他腿上。
还没坐稳,腰上那条手臂便将她死死地禁锢住了,他低着头,将脑袋埋在她颈边,她都能感到长长的睫毛扫过,有些痒。
他在那轻轻呼吸着,半晌,低哑着嗓开口:“沐浴过了?”
少女一双猫儿眼盈满水,点了点头。
然而,一想到二人现在的姿势,茯苓就耳根发烫,“少师,能不能……”
她脑子里,满满都是那秘戏图上难以启齿的画面,“能不能别在这里……”
他挑眉,眸子淡淡的:
“谁说我要在这里?”
茯苓的脸“唰”得红了个透。怎么老在他面前犯蠢。
崔湛却忽然笑了,比起她的紧张,他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有股子揶揄的意味。
直把对方一张脸看得越来越红,他这才抬手,从旁边的食盒里拈起一块小巧的糕点,递到那娇嫩如花瓣的红唇边。
“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