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康永趁着上班的间隙，专门跑了一趟铜管厂的技校，想打听一下今年招生的情况。
“老韩，老韩。我找你有事。”程康永风尘仆仆的从外边赶了过来，顶着外边三十几度的高温，程康永顾不得擦掉额头上的汗，急匆匆的走进了韩主任的办公室。
“哟，这不老程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看你热成这样，来来来，赶紧喝口汽水降降温。”韩主任看见程康永不顾炎热的登门拜访，估计是有什么事，让他坐下来慢慢说，并递过一瓶厂办制冰厂生产的汽水给他。
那个年代，很多国营企业都会有自己的制冰厂，没有空调的年代，这些制冰厂就生产出大量的冰块，冰块再被送到生产一线，用于给职工降温防止中暑，制冰厂还会附带生产一些冷饮和汽水等等，夏季高温时节由厂里统一安排分发给职工，算是职工的一种福利。
程康永接过汽水，用牙“砰”一咬，就打开了汽水瓶盖，接着拿起汽水瓶就“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老韩，今天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也知道我家丫头今年中考，她那个成绩我也知道上不了高中，所以想来问问今年咱们技校的招生情况，看看能不能上？”
韩主任一听乐了：“你家丫头我看过，长的水灵水灵的。怎么，还是想让孩子进厂里？”
程康永摆了摆手：“不是想让她进厂里，而是她的这个成绩实在上不了高中，比起去外边上那些职高，我和她妈妈更倾向于让她上技校，毕竟咱们技校毕业后还包分配，也是国营企业铁饭碗，出路总归是差不到哪里。”
韩主任点点头：“老程，你们这个想法还是挺现实的，我认识的几个孩子就是成绩不理想，还拼命地想上高中，被家里人又是找关系，又是砸钱勉勉强强上了，到最后高考还是落榜，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程康永因为还有别的事，也不想在这里耽搁太长的时间，他连忙问道：“那老韩，今年技校的招生是怎么安排的？”
韩主任在办公桌上抽出了一叠文件，翻开了以后，对程康永说：“老程，本来招生计划是应该在中考之后对外公布的，不过咱俩是老乡，我就先跟你透个底，今年也就是96届咱们技校一共招生4个班：熔炼班、轧管班、钳工班、电工班，每班50人，共招收200人。前面2个班是主要是培养生产操作工，直接为生产服务；后面2个班主要是培养技术维修工，为生产保驾护航的。你可以回去和弟妹商量商量，看看你家丫头上哪一个班比较合适。”
“谢谢，老韩。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我今天下班就回去和老婆商量商量，看如果报考了选哪一个班比较合适。”程康永一拍大腿。
“哦，老程，我提醒一句。这四个班的成绩录取可不一样，电工班分数最高，钳工班次之，熔炼和轧管班最后。如果想让你家丫头上电工班，那中考的成绩需要高一点才可以。不然分数太低的话，就会被分到熔炼班和轧管班去了。切记，切记！”韩主任再一次提醒了程康永。
“明白，明白。老韩那你忙，我先走了。”程康永和韩主任打了一个招呼，就告辞了。
等下了班回到了家吃过晚饭，程康永、程晓云和刘萌丽三人围坐在饭桌前开始为程晓云的前途开始了一场正式的“家庭会议”。
“晓云，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到底愿不愿意上技校？”刘萌丽有些焦急的问女儿，她迫切的想知道女儿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我，我这成绩上高中是不可能的，我还是想上技校。”程晓云看见父母望着自己的眼神，袒露了自己的想法。
“嗯，你的想法和我们不谋而合。我们也是希望你上技校，因为铜管厂技校是包分配的，三年后毕业了就可以工作了，总比上那些不靠谱的职高强。你要是去那些酒店或是宾馆当服务员，我和你爸都觉得不合适，还是进厂里好，厂子是国营企业，也是铁饭碗，只要进去了，不犯什么错误，这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刘萌丽看女儿的选择与自己预计的一致，心中还是一片欢喜。
“晓云啊，咱们先上技校，然后进厂工作。工作之余还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参加电大、夜校、自考的学习，一样可以取得文凭。慢慢来，别着急。”程康永也了解一下学历再教育的情况。
“对啊，爸。我们丛老师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提升学历教育的方式有很多，也不一定非要通过高考来实现，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程晓云这时冒出了一句，表示很认同爸爸的话。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三人坐在一起聊着，就这么决定了程晓云未来几十年的命运。若干年后，当程晓云再次回忆到那个夜晚时，也感到一丝无奈和被命运捉弄的苍白无力感。
“哎，爸。你不是问了今年铜管厂技校的招生情况嘛，快给我说说。”程晓云从妈妈那里得知程康永去问过技校招生办了，反正决定要考技校了，不如先了解了解。
“哦，是这样的。今年技校招收四个班，熔炼班、轧管班、钳工班、电工班，前面两个班以后是要分配到生产一线倒班的，比较辛苦。后面两个班是技术工种，能上常白班。我建议女孩子还是上常白班比较好，夜班什么的既不安全又对身体有害。钳工适合男孩子去干并不适合你，晓云你就争取分数考高一点，分到电工班，这样出来干电工，既有技术，工作也不会太累。”程康永摇了摇手中的蒲扇说。
刘萌丽一听，也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对对，晓云你就上电工班。”
程晓云看见父母的表情，也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爸妈说得对，我都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