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正要开口,响却挥了挥手打断了未名将要吐出的话。
“你也有眼睛能看到,”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此刻正被肩膀上的手掌捂住,“我听不见了,只能读读唇语啥的,有疑惑就尽量讲慢一点,ok?”
“ok……?”未名看着面前的响,感觉熟悉又陌生。
哪怕未名的思维再怎么灵活,这种发音代表的意思还是不太能理解。
响到没怎么在意,手指在半空中打了个圈,就连双耳旁的手掌也跟着鼓动了些许,“这里是我俩的意识,多亏了你这副身体,松垮地像被大汉钻过的洞一样,连接你的意识可谓轻轻松松。”
“现在我会从头告诉你所有发生的事情,从上个纪元到现在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从你醒来开始往前一直清算到结束的事情,但这些其实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
响突然出现在未名的面前,一只大手牢牢抓住未名的肩膀,嘴角快要裂到天灵盖:“重要的是,我追了那么久的真相就在面前,我以为我在接近你,哪知道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距离!”
未名看着响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又移到了他脸颊上的【真】【理】二字。
……
将身上的衣物打理干净,张宇背着少许物资来到卡戎跟前。
“行了,你说的我大概都记住了,放我出去吧。”
“你确定你要出去?”卡戎头也不回,这次的大脑给卡戎带来的声音甜美得和它的外貌完全不搭边,“在死了一个意识载体的情况下,你突然出现的数据会被主脑察觉到的哦。”
“我就是要让它察觉到我。”张宇摸了摸手心的黑色方块,又拿出章鱼握在手里。蓝色的光如同液体一般倾洒在张宇的手心,一柄棒球棍忽然出现,虽说没了代表构造生成的声响,但球棍棍身蓝光依旧不减。
“杀够了数量就能把章鱼叫醒,是吧?”张宇挥了挥棒球棍,“你告诉我的这个方法最好管用。”
“我不太擅长想事情,基本上有一遭就是一遭,”看着面前逐渐出现的裂隙,张宇甩了甩手,“你也说不清杀够了是多少,那我就会一直杀下去,把同食者赶尽杀绝。”
“我说过了这位先生,”卡戎把裂隙扩张到合适的大小,玻璃罩里闪着紫色的光,接着向着张宇抛出一副眼镜,“共计大约二十万。”
“有个【大约】那就和说不出来没差。”
不等张宇继续耍嘴皮子,裂隙已然将张宇吞噬了进去,片刻黑暗过后,张宇站在某个世界的某个广场上,四周景象一片破败,空气里也是浓浓的血腥味。
身边刚刚好有个女人,一条裤腿已经空荡荡的,上面沾满了黑色和红色混杂的液体。
见到张宇的出现,女人已经吓到无法发出声音。
“你就是这个意识的主体是吗?”张宇把眼镜带上,女人的身体在眼镜里被蓝色的线条描边。
远方传来的嘶吼,嘈杂的频率却会有规则的断断续续,像是老旧收音机故障时发出快速的重叠声响,在荒凉的广场上回荡着故障美学。
“任何地方都会出现同食者,它们有任意的模样和任意的意义。”张宇深呼吸一口,抬起球棒往身边猛地一挥,巨大的破碎声传来,空中某个被击中的东西甩在不远处的地上,如同故障一般开始显形。
……
响用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框出一个类圆形:“他奶奶的!我没办法啊,我当时一介肉体凡胎怎么受着住又长又粗的玩意把我捅出来一身的洞?”接着拿起茶杯,用勺子开始搅拌里面的垢。
“你说的有点混乱……”未名挠了挠头,“你打从灰色地带分离之后又一直跟着我是吗?”
“注意一下,是被迫……被迫跟着你,”搅拌完面前的茶后,放下勺子,响端起来假假地嘬了一口,“虽然意识里的场景都是假的,但这样下来我像不像那种大贵族哈哈哈哈哈?”
“然后你就通过下水道掉到了【监狱】里,见到我和那黄金小胡子打的有来有回?”未名摸着下巴,自己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和什么黄金小胡子打过架的场景。
“对对对!”响盯着未名的嘴,确定未名不继续之后自己继续说道:“当时只剩下一口气啦,猜猜我怎么活下来的?”
还没等未名回答,响从背后掏出一个透明的吊坠,上面串着的东西让未名眼熟。
“肉种子,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研究这玩意的,”响耸了耸肩,“我在想,反正都快死了,不如死之前好好满足一下我的求知欲。”
“你吃了?”未名想到肉种子是什么玩意了。吃了之后会源源不断地长出肢体,让人失去生理反应的同时化为某种畸形的产物。
“对对!”响竖起大拇指,“很上道嘛小子!”
“我吃了,反正都要死了,还没体验过吃了这玩意之后会咋样呢,我这么想着就直接吃了,接着……”
慢慢的,响收起了自己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
“我听到了某种声音。”
“某种声音?”
“对,某种声音。”响将眼睛闭上,似乎是在这长久的失聪时期里寻得当初听见的旋律。
“不能说动听,也不能说难听。”
“不是不可形容,也不是不可认知。”
“它重要的不是怎么形容它,而是它给我带来的信息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我能够为我能如此轻易地接触到神而感到幸福。”
两行清泪从响的眼角划过,响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它告诉我,原来明明一切是如此简单又如此不可及,那资格唾手可得却又遥远到无法触碰,它就好似站在高台上叫做【明明】的家伙,让我伸长手臂都够不着。”
响也好似又一次陶醉到那记忆里,表情上略带着惶恐的激动里满是信条,让他情不自禁地挥舞单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以防大口呼吸时下巴脱臼。
回过神来,看着未名,响用手确保调整好面部的表情后,微微一笑。
“那声音对我说——”
“真理,即是乐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