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能够肆意安排我的生活?”穿着束缚衣的小孩畏缩在椅子上,不敢直视眼前的大人。
他身上全是伤疤,就连左眼都乌黑。将嘴里的血咽了又咽,却死死盯着面前桌子上的纸。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拒绝呢?”桌对面,一个男人开口说道,语气听起来像是尽量忍住不发火:“明明这是最适合你的,最好的归宿,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呢?”
拿出一张表单,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我不愿意”。
“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办。”男人身后,坐着一群大人,他们的表情略有些不耐烦,这般让感受到的男人把手往桌子上拍了又拍,“明明是为你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我们呢?”
“你们这是为我好吗!”小孩突然大声嚷嚷起来,虽然颤抖的身体似乎还在对害怕大人权威这件事提供证明,但最开始的发声也没这么容易结束。
“口口声声说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工作!可我根本就不愿意去做什么电力维修人员!”
“你是电力维修,你也是电力维修,我们家永远只能做电力维修吗!”
“你再说一句!”坐在正对面的男人站起身,一个巴掌甩在小孩的脸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你选的路就是最好的路!你还在这挑三拣四!”
说罢,男人重新坐了下去,拿起桌上的表单,准备代替小孩填写。
“不……不要!我不要去!”
“爸爸!我求你了!我不想去学电!”
小孩的声音被收笔的动作打断,那张表单上,赫然明显地选择了电力维修人员。
“这是为你好,儿子。”男人呼了一口气。
男人很紧张,自己的儿子从来不敢忤逆自己,也许是看到了外面,才产生“想要脱离现状”的危险想法。
男人没辙,只能用老一套的法子:先决定,再调节。
先决定孩子的走向,再调节孩子的思想。
“去你妈的!”孩子突然爆的粗口让这位父亲瞪大了眼睛。
“你小子!他妈的翅膀硬了是吧!”说着又是一巴掌打在孩子的脸上。
可这次,这位父亲擅长创造疼痛的方式倒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孩子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眼睛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光。
“一次次!一次次!逼着我选择你们想要的结果!”
“难不成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弥补你们的遗憾吗!难不成我活着就必须成为你们想要的样子吗!”
小孩的情绪有些高涨,话语伴随着身体的扭动,似有把手从束缚衣里抽出来回敬父亲一巴掌的气势。
“你们有把我当成人吗!我连自主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我没有自己的吗!”小孩继续挣扎着,可无奈力量好似还不足以挣脱束缚衣。
这一番话却让眼前的大人们通通一愣,接着,嘈杂的窃窃私语响起,再看手里还捏着表单的男人,此刻脸上更是露出惊恐的表情。
小孩有些疑惑,此时众人里一个身穿白袍的人站了起来。
“真有意思,不太能判断是教育方式有问题,就酌情处理吧……”声音听起来清脆,带着一丝丝的玩味。
白袍走到桌前,摘下了兜帽。
兜帽下是一副不明材质的抽象面具,勾勒着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性别的脸,无论是鼻孔还是眼睛,甚至两边眉毛和嘴角的幅度都完全对称,唯一突兀的地方,就是一条黑色的痕迹抹在双眼之上。
远远看去,本像是雕塑艺术品一般,嵌合在脸上,而那一抹黑色的痕迹,到像是对这般艺术不屑一顾的毁损。
白袍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违令词汇,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的儿子说了什么。”声音听不出男女,更像是许许多多杂音混合在一起,倒也传出几分失真的机械感。
“……是的……”男人捏着表单的手颤抖着,目光往身后的人瞥去,沉默许久之后才开的口。
“感谢您的家庭为巴菲特做出的贡献。”说罢,白袍伸出藏在袖袍里的右手。
这哪是手?手腕处的横截面被什么尖锐物品凿出凹槽,一个球体不大不小正好卡在凹槽里。
模糊地看去,像是某些手办的球形关节没有链接手掌一般。
白袍准备触碰孩子,而手腕上的球形关节也在此刻蠕动了起来,先是在表皮产生一层层涟漪,接着开始不断地凸起,慢慢的,球体关节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如同手掌般大小的婴儿。
只有上半身,下半身正好卡在凹槽里。婴儿出现时开始揉搓着眼睛,嘴里也发出咿呀的声响。
随着逐渐稳定下来,白袍手腕上的婴儿向前伸出小小的双手,努力想要触碰到小孩的身体。
“啪!”突然,清脆地断裂声响起,束缚住孩子的束缚衣突然断开,意外来的很快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愣在了原地。
孩子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迅速跑开,而白袍也没有多言,起身跟了上去。
房子本就不大,基本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唯一的出口就在离开房间后左转的大门,那里通向着外面。
孩子冲出房间,在往左的瞬间后撤接着向反方向跑去。
“还算聪明……”白袍瞥了一眼那离开家的大门,慢慢摇了摇头,“不过,在这小小的房子里,小小的你又准备做什么呢?”
大门的反方向是这个家里的厨房,孩子躲了进去,接着重重关上了厨房的门。
他不知道为何会惹到面前这位高官,兴许是触犯了某个条例?
年幼的他紧张地思索着刚刚的对话,一切的转折点好似就是对话里某个曾经从未说出口的发音。
来不及多想,本就有些破旧的门随着几声撞击立马裂开了一道口子,那白袍的面具就在裂缝的后面,此刻正肆意盯着孩子的脸蛋,嘴里模糊着说:“here&39;s johnny!”
从小到大从未忤逆过大人的话,今日的意外促使着某种东西在孩子的心底发芽,可怕的白袍还在门外,但一时半会也进不来,不然不可能采用惊吓自己的方式来促使自己害怕。
“可惜!我不怕你!”孩子从厨房里翻找出一把杀鱼刀,对着门上的裂缝捅了出去,温热的液体溅到男孩的手上,也让孩子回过神来。
原来身体的颤抖,是激动
现在他感到无比的
激动
只要离开这里,就永远不会让电力维修人员这几个字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孩子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