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回事?她的能力是这样的吗?
范迪克也不清楚,为什么脑袋被割下来了,还会有听觉。
兴许这是人体的特殊机制,在头瞬间被切断的情况下,意识还会存在一小段时间。
又或者自己早就是尸体的状态了,能动纯粹靠着刚刚外来【躯壳】说的能力,对尸体而言断头和断手没什么本质区别。
范迪克思考不了这么多东西,他只知道,自己就快要解脱了,彻底的死亡近在咫尺,如同拿着鱼齿锯的父亲,在不远处吆喝着自己拿木材过去。
意识和感官在消散,未名的话断断续续传不进脑子里,只有公主的啜泣和尖叫最为明显。
“管他呢,我已经不是【父亲】了。”
“霸占我的尸体这么久的时间,不跟你计较算不错了。”
“终于,自由了!”
范迪克这么想着,可熟悉的推力让他睁开自己的眼睛。
看着摆在脸旁边那打飞未名的拳头,范迪克叹了口气,把头安在脖子上,转身看向公主。公主的眼角还挂着泪痕,看着自己,带着哭腔地说着“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唉……”范迪克叹了口气,抚摸着公主的头,张了张嘴却思考着该说什么。
未名落地后小腿暴涨就冲了过去,他意识到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只要公主想【父亲】会来救自己,那不论如何范迪克都会出现来干涉自己。如果范迪克对公主说“爸爸是最强的,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这种话呢?范迪克就会以一个无敌的姿态登场然后两拳把自己的嘴打烂!
想到这,未名掏出匕首对准范迪克的后颈。
匕首的空心结构可以捅出一个规整的圆,如同达摩鲨撕咬的伤口一般,自然也可以将范迪克的脖子捅出一个让他说不了话的洞,或者从后颈捣碎范迪克嘴里的舌头。
“公主……”
公主抬起头,看着范迪克的脸,这张脸没了面具的遮挡,显得有些硬朗。公主很少看见【父亲】的样貌,努力眯着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糟了来不及了!”未名想也没想,甩出了自己的匕首。匕首如同流光划过,插在范迪克的肩膀上,“坏了!”
范迪克将脸凑近公主,让公主得以看见自己的样子。嘴巴慢慢张开,用温柔的语气吐出几个字。
“好好照顾自己,爸爸要离开你了。”
说完,范迪克的尸体凭空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一般。
消失的还有部族里所有的泥巴人。顿时现场除了未名“啪叽”一下摔落在地上的声音以外,寂寥无声。
公主盯着前方,努力在脑子里想象【父亲】出现,想象着大家一同举行仪式的场景。
但此时公主的脑海里,只有范迪克弥留之际对自己说的话。
这就是死亡。
【父亲】不论如何,都不会活过来了。
公主呆滞地看向自己的身前,那摊束缚着自己的烂肉此时已经消失。片刻过后,公主开始用手揉捏着自己面前被血浸湿变得胶粘的泥巴……
而未名此刻缓缓趴在地上,眼睛上的嘴巴消失,整个人也变回了原样。面具变回原来长着触须的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未名的冷汗慢慢从脸颊滴到地上,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失去意识,自从吞下肉种子到现在,对所有事情的反馈都是未名自己在表达。
包括死斗,包括对话,包括想法,包括杀戮。
那肢体被撕裂时每根肌肉纤维的嚎叫,被巨大力量轰击而粉碎的骨骼,被拦腰拔断时一瞬间感受不到下半身断层面有肉咕叽咕叽地蠕动生长。
刚刚,未名无法关注这一点,未名在使劲发疯。
而现在,所有的感官一股脑席卷而来,未名瞪大了眼睛,使劲憋着不让自己叫喊出声,不让痛感摧毁自己。
看着周围的一切,他不相信这是自己做的却又不得不相信记忆里的一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刚刚会如此的怪异但也没有被控制的情况发生。
肢体很快长好,未名甚至不敢看范迪克的尸体,也不敢面对公主已经哭傻了的脸。爬起身跌跌撞撞地飞奔出去,他要逃离这里,去哪都行。
“今夜的仪式真热闹嘿!”肘瓜时不时往大门里望去,可惜只能看见冲天的火光。
部族的大门外,肘瓜和吊颈二人闲得无聊。
“啥时候能轮到我啊?”肘瓜有些感慨,武器从左手换到右手再换到右右手。
此时,一道人影快速地从里面跑了过来,他带着一头的灰发,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飞身撞开了部族的大门,顺带一脚踹开滔滔不绝的肘瓜,头也不回地跑远。
“什么玩意……”肘瓜从地上爬起来,“一脚好悬没给我腰子踹掉了……”
……
在远离部族的一个角落,未名正跪在地上,疼痛感如同延迟的炸药,正在引爆未名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呕……”未名的胃一阵痉挛,吐出一摊带着嚼碎的肉和指头的呕吐物,这些未名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其他生物的。
疼痛让未名的头埋在自己的呕吐物里,也顾不上腥臭味传进鼻腔,“啊!”未名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身上的衣物随着抖动慢慢褪去,虽然它们本来就破烂到遮不住任何地方。
“哇,怎么?这么狼狈?”尖锐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未名艰难地抬起头,四处环绕却没看见任何人。
一股蠕动感传来,未名看向自己的左手,在未名的左手掌心上,慢慢长出了一张嘴……
“哇,怎么回事?”响兜兜转转,还是带着黑鸟来到了自己的部族。黑鸟为了节省体力,变成一只小小鸟站在响的肩头。
看着一片狼藉的部族,响不知道未名到底在这干了什么。
篝火还有零星的光点,冒着浓烟。
放眼望去,很多地方有着战斗的痕迹,却一个人都没有。
仔细检查才看见,在篝火旁,公主正瘫坐在地上,满脸脏污双眼无神,时不时发出有些癫狂的笑声,正在用污血和泥巴捏出一个又一个人形。
“大家一起,一起好好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