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三年，利州旱灾。其中利县闹荒最严重。临近大山的小村落，人们靠挖野菜，吃树皮活着。村西头，最有钱的唐家大院里摆了席，庆祝小儿子出生。大门外。六岁的唐果脑袋上插着一根草，两只小手被反绑着跪在地上。她脖子上挂着牌，写着‘五十文’。小丫头哭得小脸通红，漂亮的大眼中满是无助。“爹爹，果果会干很多活，也会养弟弟，给姐姐们洗衣服，求求爹爹别卖掉果果呜呜……”小小的人儿一声声悲惨的哭求让在场村民们心里都不好受。村里最长辈的老爷子用拐杖戳着地面，终于忍不住咒骂。“唐大胜！当初要抢这个孩子的是你，现在要卖她的还是你！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当初他把这娃娃从她母亲身边抢过来时，就是因为听信道士说这个女娃福厚。把她养在家里能旺家生子。唐家三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只有三个女儿。他们夫妻是想儿子想疯了，才干出抢别人娃娃的缺德事。那个外地来的女人大冬日里把孩子生在破庙，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孩子就被他们抢了。如今男娃降生，他们家条件也好了，他们不说好好对待这娃娃，还要把她卖了。荒年买孩子的人，可都是奔着吃这孩子的肉去的啊！他简直不是个人！唐大胜一手堵着门口，挺着圆肚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子家里的事跟你有屁关系？”

“咋？你看这死丫头长得好看，想带回去养媳妇？”

“那你赶紧带走，养两年长了毛没准还能勾搭出汉子来给你养老。”

自己这辈子就想要个儿子，儿子有了还养她这多余的干嘛？而且女娃子都是吸爹血的小骚货，自己趁着她现在细皮嫩肉有人买，干嘛不卖？就算卖出去二两钱，那也蚊子大小是块肉，自己不能亏了！“你你……”霍老爷子已年近六十，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背过去。他说的也叫人话！唐大胜看着地上泣不成声的小丫头，扬手扇她一巴掌：“要哭就哭大点声，多给老子引点人。”

小唐果摔在地上，撞了头，额头顿时青肿起来。南头的杨二牛一边打量着小唐果，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唐大，你这货看着不错，就是太贵了，能分开卖吗？”

“现在当官的估计一顿饭都吃不上一块肉，这五十文算你捡便宜了。”

唐大胜压着价。院子里有人招呼快开席了。唐大胜急着回去给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庆祝，改口。“这样，分开卖，论斤称，一文一斤行了吧？”

自己稍微亏点没事，儿子今个满月酒可不能错过好时辰。“这也太便宜了，猪肉价都没这么便宜，我来一斤！”

杨二牛搓着手要去挑肉。唐大胜喊来护院的人，手里拎着个斧头。小唐果的衣袖被扯开，方便选肉。她两条小细胳膊裸露出来，上面满是伤痕。有被用藤条抽打的，有被踢踹的，还有被拧掐的。在唐家大院的这五年，她干了最脏最累的活，却总是吃不饱穿不暖。只要大人们稍有不顺心就可以打她出气，没人把她当个人。她不如府上养的那条癞皮狗。小丫头被掐着脖子压在地上，成了待宰的牲畜。杨二牛指着她的小手臂：“这条胳膊真嫩啊，先切下一块来尝尝鲜。”

小唐果哭得手脚发软，拼命摇头。“爹爹求求你，饶了果果，果果会乖，果果听话呜呜……”看得旁边人都扯着嗓子骂唐大胜祖宗十八代。可谁都无能为力。斧头贴了小唐果稚嫩的手腕，即将剁下去。“这小崽子老子买了！”

一道爽利粗犷的男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