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骨架子小,钻得进去。”
杨森荣开口前,胡承荫先否决了蓝雾的提议:
“不行!”
蓝雾皱眉看向胡承荫,朝他走近了几步,目光带有一丝嘲弄:
“学生仔,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行?”
胡承荫走到井边儿,目测了一下井口的宽度,他虽然身为男性,却身材瘦高,四肢修长,他估计自己应该可以钻得进去。
“第一,这井很深,要救人不光要能钻得进去,还要有把人拽上来的手劲儿才行;第二,井壁太窄,上下过程中很可能被划伤,所以还是我来试试吧!”
蓝雾见胡承荫说得恳切真诚,点点头。
胡承荫看向众人:
“要想救人,光靠我一个不行,我需要大家的帮助。由我下井把人抓住,另外两人一人抓住我的一条腿,把我们两人一起拽上来,拜托大家了!”
苏汝江立马说:“我来!”
杨森荣见状摘了帽子,脱去制服,撸起袖子:
“苏先生,我们一起!”
胡承荫脱去夹克衫,挽起袖子,附身朝向井口,回头朝苏汝江和杨森荣说了句:
“时间不等人,开始吧!”
杨森荣朝胡承荫面带赞许和担忧地点了点头,苏汝江不停嘱咐:
“承荫,你下去一定要小心,不要逞能!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拉上来!”
老卢头本来就担心死了“摇钱树”不好交代,巴不得有人出头,自然是在旁边大说好话。
胡承荫朝前伸出手臂,头朝下钻入井口,杨森荣和苏汝江用力拉着他的脚踝,井壁上满是青苔,胡承荫强忍着冰凉黏腻的触感和井中难闻的气息用力向下挤,不时有突出的尖锐石块割伤他的肩膀和手臂,他仍伸出双手,努力向前探去。
联大师生们焦急地围在井口,大家都在为井里那危在旦夕的生命揪着心,集园中的妓女们却对这个新来的寻死者没有什么怜悯和惋惜。沦落烟花之后寻短见,这样的人生悲剧她们旁观过太多次,于她们来说,眼前的纷乱只不过是她们平淡且绝望的人生中的一场热闹。她们凑在井边不停窃窃私语,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什么时候跳下去的?”
“你看见了吗?”
“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死了倒干净了,救活了老鸨子也不会放过她……”
“蓝雾不在西院儿呆着,跑咱们东院儿来干嘛?”
“还说呢!这个小哑巴不是也关在西院儿吗?他们西院儿的人身价高,寻死却偏偏往咱们东院儿跑,真是晦气!”
“你知道这个小哑巴叫什么吗?”
“听过一嘴,好像是叫什么玉兰的……”
“她刚来的时候我见过,脸蛋儿是真俊,常来的那些有钱的主顾都想尝尝鲜,当时都抢破头了!林桂芬自然是坐地起价,可赚了好大一笔开苞钱呢!”
“这个小哑巴倒是个胆儿大的,之前就偷跑过一回,她那个鸨母林桂芬带着酱油保出去抓人,她给酱油保打了个半死,林桂芬担心卖不上价,还送去医院治了好些日子。这回人要是没了,不光开苞钱没了,还搭上看病钱,她非气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