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涂知意下意识的浑身一激灵。
抬起头来,鹤白一袭黛色长袍立于人群中,手里还拿了个与他气质极度不符的圆灯笼。
灯笼是用竹签编的骨架,上面糊着一层宣纸,纸上歪歪扭扭的画了些图案。
鹤白略带好奇的看着面前女子,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她。
涂知意接过灯笼看了看,发觉上面画的是一个手持长剑的黛衣仙人,仙人对面是一坨黑黑的东西。仔细看去,才能明白这是个凶兽。
一看就是鹤白从凶兽爪下救了人,然后人家家里的孩子亲手给他做的礼物。
涂知意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程笠,转身对点云道:“你先回宫吧,我在外面走走,稍后就回。”
点云不认得鹤白,只是好奇了一瞬便听话的离开了。
听主君这个意思,应当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同这个男人说。
点云走后,涂知意和鹤白一起继续往前逛。
她垂眸看着手中灯笼,眼底暗色流淌。
六岁之前的她最喜欢这种圆滚滚的灯笼,那时候妈妈还在,爸爸……也还是爱她宠她的爸爸。
有一段时间她沉迷画画,就在这些圆灯笼上画,画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指甲长长的纯黑的猫,海底的太阳,被云朵压低的花枝,还有羽毛上缀满宝石的大鸟。
零零散散的灯笼丢的家里四处都是,后来爸爸就专门腾出来了一个房间存放她的杰作。
后来呢……
记忆太过久远,印象中爸爸和妈妈大吵了一架。
然后妈妈就被关起来了。
她在夜间听到那屋子里沉闷的呜咽,白日里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医生过来。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告诉她,妈妈很痛苦。
于是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像往常一样开开心心的吃过早饭,抱着灯笼从那间屋子门前经过,随手打开了门上那把锁。
妈妈没再回来,笼中困兽最终变成了自己。
“在想什么?”身旁鹤白淡淡的问。
涂知意回过神来,乌黑的眼眸看向男人的脸。
“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将他的女儿困在一隅天地中,不准她出门,只让她同自己筛选过的人接触。晚上不许关门,日记必须随时查阅,无缝隙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会是因为什么?”
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身后的程笠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望向女子的背影。
鹤白默了半晌,停下脚步,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疯狂。
他说:“这个男人一定爱惨了他的女儿。”
涂知意钉在了原地,森然的凉气从心脏瞬间爆裂开来,寸寸侵蚀上四肢百骸。
看着女子倏然褪去血色的脸,鹤白浅浅的露出些疑惑之色:“怎么?吾说的不对?”
涂知意闭上眼,呼吸颤抖:“对……你说的很对。”
她已经明白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失去记忆也改变不了。
她猛地将手中灯笼掷到地上,转身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