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轩愣了好一会儿，一探季曼的呼吸，一切都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我不管，爱我！”严省钱死死地盯着他：“我听你念了六年的佛说，怎么可能会错。”

“不是。”

宁瑾宸从一河的花灯里回过头来，他们中间行人不停地走着，钱儿就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朝他伸出了手去：“这个送……”

“是什么东西？”宁瑾宸问她。

“如何没听？”宁瑾宸微笑：“佛祖说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并且按之而行。”

“随心。”她又跨了一步。

“佛说：唯心，随心…”

“梦……”季曼眼泪越来越多，哭得好难过：“梦要怎么修？”

过路的人撞开了她的手，不起眼的梅花木簪往人群里掉了去。钱儿大惊，连忙低头想去找，宁瑾宸却皱眉：“站直身子，这里人多，会被踩到。”

钱儿已经许了好人家，这红尘俗事，终究不是他该来搀和的。

放了花灯，猜了灯谜，求了姻缘。两人始终隔着三步远，回去的时候，宁瑾宸也是先将她送回粮行，声音平静地道：“早些休息。”

宁瑾宸一愣，低头沉思。

钱儿脸上红了红，捏着簪子站在离宁瑾宸三步远的地方喊他一声：“喂！”

钱儿咯咯笑了两声，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来跟着我念。”

人间呆上六年，自己的修为真的能精进到虚无和尚说的那种程度？宁瑾宸不信，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他依旧是潜心念佛。

宁瑾宸点头，安静地在人群里穿行，只是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刚才他们站的地方。

等了六年她的心都没死，却在这三天里，化为了灰烬。他始终不会来，就像始终不会跟着她念，说出一句爱她。

“…佛说。”他跟着念。

宁瑾宸还是点头。

宁瑾宸一震，心里有些不明的情绪翻动，最后却只是镇定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钱儿站在三步之外笑道：“俗世之礼，男女当避三步。以后我会自觉站在离你三步以外的地方，你也就，莫要躲着我了可好？”

选了一个黄昏的时辰离开侯府，他没告诉任何人，只留了信给父母亲启。此一去若是成仙，他也会继续庇佑自己的家人。

“哈哈，没什么不可以，这喜欢么，就得去求。这簪子素雅，男人也可以用，挺适合那头的公子的，祝小姐心想事成。”老婆婆背起背篓，笑着走了。

“爱我。”第三步，她跨到他面前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他停下了手里的念珠，睁眼看着她道：“是挺不错的。”

在侯府照顾三天，宁瑾宸也沉思了三天，三天之后，他就该回山上了。

还好我没有耽误你。

“那为什么你都守着俗世之礼？”钱儿挑眉，站在远处双手叉腰，好笑地道：“你守了俗世之礼，不也就成了俗世之人？”

京城里过七夕节，钱儿非拉着他去了。街上热闹得很，旁边小摊上的首饰玉佩卖得格外地好，许多公子都随手买上一件，拿去讨了自己心仪姑娘的欢心。

钱儿一愣，有些可惜地看着人群。她是不是就有这么倒霉啊，喜欢个人一心向佛，连想送个簪子都送不出去。

人世间的情感，都是这样荒唐的吗？宁瑾宸笑了笑，算算时辰，该赶去侯府了。

爱我。

钱儿与宁瑾宸路过的时候，那摊子上只剩了最后一支木簪，大概是材质低贱，不得人喜欢。不过模样倒是好看，一朵梅花，像极了某人的眉眼。

走在街上的时候，有迎亲的花轿吹吹打打而来，从他的旁边经过，一路往街的另一头去了。宁瑾宸停下来看了看，没有什么表情，转身又走了。

宁瑾宸没动，雪顺着领口滑进了脖子里，他突然就感觉到了凉意。虚无和尚说，念禅若是用心，便是察觉不到其他的。看来今日，他没有用心。

“自然知道。”宁瑾宸垂了眸子：“便是坐上花轿，嫁与人为妻。”

钱儿冷哼一声：“那你是俗世之人吗？”

“是这个吗？”他捡起来看了看，在一边的河水里洗了洗，看了一会儿，放回了怀里。

叹息一声抬头看着严省钱，他道：“严小姐乃俗世之人，自然当守俗世之礼，莫要再靠近在下才是。”

“没什么，小玩意儿而已。”钱儿摆摆手：“走吧，去别处看看。”

“你给她吃的是什么？”陌玉侯沉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