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露出一个微妙的苦笑。
当年旗会事件发生,他看见早川豁出性命挽回,原以为她的心已经被撬动一角,才将小松杏调度到她身边——倘若能够用日积月累的情谊加上合适的“保护”左右她的抉择,一定是一笔最划算的买卖。
不,也许他的思路并没有出错,如果对面那个人不是太宰。
因为在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即使早川有将自己摆在最正确的位置上的本能,也有为了友人不重视自己性命的决心,但太宰是她超越本能的存在,是她的欲望和现世唯一的归乡。
早川的世界里,恐怕她的性命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太宰有一种相似性。
真不愧是兄妹。
他以为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赛,他和太宰不停地往天平里头放置砝码,看哪一方给出的东西能让早川动摇。殊不知太宰一直都是裁判,他本身就是答案。
虽然从最终的结果来看,也并非完全无法接受,毕竟这场棋没有赢,但也算不上输……唯一算漏的一环,便是他到底还是错估了她的情感。
他身后的钢琴家也摇了摇头:“固执的孩子。”
外科医生无比赞同:“……真是十匹马也拽不回来的倔劲,也不知道从哪来学来的……”
“这一点,和中也有些相似呢,认定的事情,就绝对只听从自己心中的想法,其他的什么也不管。”外交官托腮道:“不管怎么说也要固执到底,真让人头疼啊。该说不说,幸好她还有太宰作为刹车。”
信天翁抽了抽嘴角:“太宰作为刹车这种事,真的是幸好吗?”
“……”
外科医生:“……也许吧,呵呵。”
可说到底,如果没有这份倔强,她又怎么能拼命走到港口黑手党、走到如今的侦探社呢?
别人不清楚,甚至包括太宰也不知道她那三年的完整经历,有意隐瞒的痛苦,只言片语的绝望。唯有和她一起度过孤儿院和羊时期的敦和中也,能够窥探一二,能够更清楚这份承诺内含的决意,因为他们曾亲眼见过她摸爬滚打、头破血流也不肯罢休的样子。
可在真切地看到她的决心,而不是讲述后,他们才这么深刻地意识到,原来在那么早以前,她和太宰灵魂已经紧紧缠绕在一起,因为爱,所以他们永远无法割舍掉彼此,因为爱,所以任何人都没办法将他们分离。
“太宰。”
中也低声说:“你真是个混蛋。”
「…“走吧,小澪。”
他说:“回家吧。”
少年弯起眉眼,眼中浮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笑意。二人并肩行于墨色宅邸中,乌云散去,满地银白。
身后不论是怎样的万丈悬崖,也绝不会再害怕了,正如她不会再害怕脚下的路没有光亮,也不会害怕会被名为权欲场的巨兽咬碎那样。
纵使漆黑,绝不孤独。」
…
原来,他也早已经认可,她是他的家人。织田作眨了眨眼,感慨道:“真好啊。”
真好啊,他们是彼此的家人。
真好啊,幸好他们是彼此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