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特别好看?”晨辉又问道。我从摸不着头脑转变到了不耐烦。这时我鼻子闻了闻,又眨了眨眼。那是什么味道……?等等……这气味我熟悉……是我身上的。
“黑杰克好糟糕啊!”透明胶笑得前仰后翻。我的脸红得像鬃毛红纹一样。亲爱的露娜啊,我竟然感觉浑身酥麻!我怎么会浑身酥麻呢?我什么都没干啊!
“我……我没有!是他们……他然后……”我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支支吾吾,越抹越黑。
“嗯哼……太调皮了。”晨辉点着头回答,她走到我后面。“以后再惩罚你。”又迈了一步到我身边,用侧身蹭了蹭我的屁股。然后用尾巴狠狠抽了一下子。我感觉我的脸不只是红,已经要烧起来了。
有意思,我好像记得在不久前,晨辉才是在床上说不出完整一句话的小马。这绝对是她的特长,不是我的。那为什么现在哑口无言的会是我? 透明胶似乎把这件事当成了快乐源泉。
“雌驹啊。”p-21感叹道,丝毫不在乎我们三个的目光。他站起来伸伸懒腰。“好吧。既然你已经……嗯……完事了……那可以出发了吗?”
行,可以出发。我想在这可爱的……冰冷的……雨中散散步。真的。我头一次期盼被冷雨浇个透。
我好想回到那个性感的记忆球里啊,真的。
“谁杀的他们?”我们快步路过一堆尸体,晨辉惊恐地低声问道。她伸出翅膀遮住了透明胶的眼睛,透明胶没有异议。
“问这个还有意义吗?”p-21轻声回道。
我在乎。这真是……太蠢了。活下去已经够难的了,为何还要自相残杀?为了争夺瓶盖?子弹?科技?为他妈的什么?我不知道尸体是掠夺者还是土匪,或者居民……就像p-21说的,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我们应该搜一下尸体。”p-21咕哝着。我轻嘶了一声,但随后点点头。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但p-21说得对。他不介意搜刮尸体。晨辉带透明胶拐向另一边,我发现透明胶在偷看。狂暴是对的。就算我想让透明胶天真下去,可废土容不下天真,我又如何留得住呢?
尸体。处处是尸体。看那些难以分辨形状的内脏,其中一些小马死得很惨。
p-21带回了一小堆子弹和瓶盖,自己留了一颗蓝边手雷。没法在柏油马路挖个坑埋葬他们,也没法生火烧掉尸体。于是我们离开了。
很快我被打脸了。
走过下一个街区,我们在一家烧焦的咖啡馆里发现了三套烧毁的动力装甲,他们脚下堆着木柴。焦黑的头颅露在装甲外面。他们是被活活烧死的。
我望了一眼庄家,盯着他忧郁的表情。你倒是笑一个啊,该死的,你给我笑。让我拿你出出气。我特别想找匹马出气。但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充满疲惫。看来死神有时也会讨厌自己。
雨几乎没有变小。它铺天盖地重重砸下,龟裂的地上涌动着雨水。即使穿着护甲,我依然被砸得生疼。断渊的魔法护盾只能勉强遮住透明胶、p-21和她自己。我认为这天气的唯一好处是——能见度几乎为零。只要我有efs,也许就能绕开没有efs的敌人。我们沿着一条棕色河流前进,河水由于暴雨上涨了不少,翻滚着汹涌波涛。越往北走商铺就越大,装潢也越豪华。商铺是沿着人行道建造的,人行道对面有一排护栏和墙壁,下面就是河流。
后来下起了冰雹。我真的想不到记忆球大小的冰块会从天而降。现在我见识到了。我突然想穿越时间,找到第一批发现并定居喙灵顿的小马,我要往他们头上砸几桶冰块。
我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广场,我发誓这些冰雹都快有蹄子大了。“不能呆在外面了!”我大喊。冰雹砸在周围裂开的路面上,冰渣四处飞溅、冰雹乒乓作响。我也许能顶住,毕竟我的脑袋比任何一块冰雹都铁。但是断渊的护盾已经很虚弱了,它在威力巨大的冰雹弹幕下撑不了多久。我指着一栋三层大楼,“银星体育用品”。虽然门口满是废墟,但最重要的是:它的屋顶完好。
我们五个向大楼飞奔,途中一大块冰雹砸中了我,不禁让我重新思考脑袋和冰雹究竟哪个更硬。我被砸得晕头转向,将近一分钟才缓过劲儿来。我们想办法搬开建筑废墟清出一条路……少不了p-21撬开门锁。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我们推开门进去,把门关上,顺便上了锁。几秒种后传来嗡嗡声,头顶的灯闪烁着,但只有一半亮了起来。音响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开始轻声播放一些由钢琴和……班卓琴?……演奏的曲子。几盏灯勉强还能亮,照亮了一副巨大的油画,画的是灰色的牛仔警长,正在取笑一群皱着眉的棕色大块头动物。我不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但从墙上这幅画来看,他们显然强壮又笨拙。
这栋方形大楼的结构宽敞开阔而且通风,二楼和三楼的阳台可以俯瞰大片销售层。远处有更多的门。大部分天花板是玻璃做的,涓涓细流从几十个裂缝中渗下,浸透了一楼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我们每往深处走一步,地板就咯吱一声。垃圾和脏衣服已经泡成了糊状。
“没有敌人。”我咕哝着。没有隐形敌人冲出来攻击我们。我小跑向远处的几扇门,但它们也被锁上了。收银台旁有个露营帐篷,里面有四具骸骨。它们都戴着超大的牛仔帽,就像墙上贴的卡通警长。周围堆满了压缩饼干包装袋。我怀疑是商店的员工。我浮起两支猎枪,但他们在潮湿的地方呆了两百年,当棒槌都费劲,根本算不上枪。这儿还有其他枪械。我感到些许惊讶。但湿气并没有对它们手下留情。虽然子弹盒烂得差不多了,但里面黄铜外壳的子弹状况依然不错。“不妨找找这儿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一边说,一边环视着宽阔的大楼内部空间。这里只有零零散散、忽明忽灭的灯光,以及从云层和窗户透进来的稀疏光线。可我的鬃毛怎么又发痒?
多希望狂暴没有离开。她最了解这里是不是闪电姐妹花的地盘了。我想听她开玩笑缓解气氛。她在这儿就好了。
透明胶跟在我身后,她检查着猎枪子弹底火有无生锈。我把收银台里的硬币装了起来,以后可以拿来换东西。我盯着硬币。一面印着露娜公主,一面印着塞拉斯缇娅公主。透明胶吸了吸鼻子,我回头一看,她抬起了护目镜,揉着眼睛:“我犯错误了吗?”
“嗯?”我蹲下来,望着她的大眼睛。“没有啊,当然没有。为什么觉得自己犯错误了?”
“那……那狂暴为什么不理我?她为什么讨厌我?”透明胶吸吸鼻子:“我们进了隧道,然后我醒来的时候你没了一只眼睛,晨辉少了一边翅膀,狂暴的刺甲不见了,大家的表现都好奇怪。所以……我肯定做错了什么。”说着她低下了头。幸好透明胶没更早醒来,要不然她就要问为什么狂暴只大她几岁了。
失去记忆太糟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透明胶,狂暴没有讨厌你,她只是去忙收割者的事情了。以后会回来的。”唉,希望她真的能回来。我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纠结了,透明胶。地道里真没什么好回忆。”我抚摸着她的鬃毛,诚恳地说:“我希望自己也能忘掉。”但可我不配忘掉。
我看到了透明胶难过的眼神。毫无根源的难过。纯粹的难过。“那好吧。”她皱起眉头,踢着一个空罐子。“就这样……”
“来吧。我们去找其他小马。”说着我朝后面的房间走去。p-21黑进了经理的终端。墙上有张照片,照片里一匹年长的灰色雄驹得意地笑着,头戴一顶巨大的牛仔帽,背心上别了一颗警长之星。照片下有一块匾:
‘我们的奠基者’
“傻瓜才会分享与奉献。”
我想到一个词……99号避难厩居民口中的生僻词。我当时一直想弄懂它,这个词似乎完美概括了这张照片:竖子
“有找到什么好东西吗?”我问p-21。透明胶从桌上拿起一本完好的书,开始翻阅。
“对商店最新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感兴趣吗,不感兴趣就算了。我只找到一个与生意无关的文件。”他打开了一份文档。
收件人:米拉梅3224-c号终端机。
嘿,老兄。很抱歉你又错过了一局游戏。太他妈邪门了。灾祸开着破火车撞上了被附身的大星座熊!报春花还问“火车能造成多少伤害?”我输出了一半的伤害呢。总之战斗很激烈。不得不用几次暴击才行,灾祸掉了条腿。医生被吃掉了,但是呃,反正白兰地能做新角色。
不管怎么说,希望基地那边没事。我们都很想念你,老兄。
收件人:米拉梅3224-c号终端机。
老兄啊!你在哪啊?!群里来了一匹雌驹,她叫西芹。代替你玩开膛手这个位置。她跟你可不一样。她精通这款游戏,可就是不愿意扮演雄驹。你懂吗?不管怎样,老兄……老银星很生气。我们这里闹蟑螂灾,可麻烦了。老兄。
不管怎样,老兄,快做游戏的续集吧。西芹玩这个游戏简直像是开了挂!你可以把你那个对象甩了,老兄!听见了吗?放松点儿!一会儿再跟你谈。
老兄。
收件人:米拉梅3224-c号终端机。
嘿老兄。听说你不能继续做游戏真是太遗憾了。我倒是不介意啦,可我不知道上哪儿找另一本微笑杰克漫画书。真不敢相信你抛下我,让我在这废土跟一群雌驹待在一起,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如果你有机会玩的话请告诉我。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惨。昨天警长刚刚批评我蟑螂灾害的问题。希望我能处理好吧。最好不要像上次那样。
所以放轻松点,击蹄。
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