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洁白整洁的病房窗边多了一盆盆栽,盆栽是塑料的,作过消毒处理。程见遇本想带真花进来,但是医生告诉他,最好不要带多余的活体进入房间,活体携带的细菌很可能会引起植物病人感染。
天花板上的灯一如既往的清冷明亮,少年趴在床边,脸色有些疲惫,白天上课,晚上陪床,再铁打的身体也疲劳的时候。
床边的心电图安静地起伏,似乎也怕打扰了困倦的少年。
程见遇想过在许新川旁边安一张陪护床,但是又怕许母察觉到不对劲,所以他每晚都是靠在许新川的床边睡觉。
陪许新川的事,他不敢懈怠一天,他害怕懈怠一天就会懈怠两天,懈怠两天就会懈怠一个月,懈怠一个月就会懈怠一年,等他慢慢不来了,他就会把许新川忘了。
忘了那一声声的“小beta”,也忘了许新川的样子。
他不敢。
他不敢忘记许新川,也不敢想他会忘记许新川。
程见遇趴在床边,看着许新川闭上眼睛。
狗东西,你要是不醒,我都得陪你守一辈子活寡了。
凌晨时分,病房里,两个少年,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床前,一股荔枝香开始在两人之间涌动。
程见遇睡得沉,睡梦之中觉得燥热非常,后脑勺靠近后颈那一块,火辣辣的。
他不安地拧起眉头,挣扎在梦里醒不来。
荔枝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一丝一缕钻进许新川的鼻子里。
一旁的心电图起伏猛然增大,床上alpha后颈的那块皮肤也变得炙热非常。
心电图机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声音陡然把程见遇惊醒。
程见遇抬起头,脑子晕乎乎的,全身都使不上力气,更可怕的是,他觉得他的身体好像要烧起来了。
床上的许新川也没比他好多少,安详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的腺体开始释放出微弱的绿茶香。
一点点的绿茶香气融进浓郁的荔枝味里,隐匿不见。
程见遇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什么东西在响,好吵。
他靠近床头,看见起伏过大的心电图时,他愣在了原地。他立马去看床上的许新川,许新川苍白如纸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清隽的眉眼痛苦地微微拧着。
程见遇心被提起,他立马去按床头的铃。
狗东西,你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了。
许是因为是凌晨的原因,无论程见遇怎么按铃,都没有医生来。
他声音有些哆嗦,“狗东西,我出去找人,你坚持住,不准趁我不在时死了,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听见没?”
他留恋地看了许新川一眼,手脚无力地往门外跑。
“有没有人?来人,快来人啊!医生,医生,医生在哪儿?”
程见遇顾不上身体的异样,在楼道里疯跑,“医生!医生!快来人!来人啊!”
许新川,你不许趁我不在时死了,你要是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恨你一辈子!
程见遇的声音撕心裂肺,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人,快来人啊!”
快来人啊!
他的许新川那么痛苦,有没有人救救他?
“医生……医生……咳咳咳……”
程见遇脑子越来越昏沉,嗓子也干涩地紧,他扶着墙,直到在楼梯口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人才撑不住晕过去。
…………
程见遇醒来时,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下意识翻身坐起要下床。
“许新川,许新川还等着我……”
一边削水果的郁辞连忙放下水果,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你……”
郁辞的话还没有说完,程见遇连忙抓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
“许新川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郁辞垂眼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