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父亲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总是早出晚归,还喜欢喝点小酒,喝醉了便喜欢乱发脾气。
母亲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经常跟他对吵,吵的隔壁都能听到。
她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到她长大,可六岁那年,父亲在工地上绑钢筋的时候失足掉了下去,抢救无效,当天就离世了。
警察在他的身体里查出了大量的酒精含量,包工头以此为由想要撇清责任。
母亲不甘心,将包工头起诉了,由此开始了漫长的打官司之路。
因为没有精力照顾她,母亲将她送回了乡下的外婆家待一段时间,想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将她接回。
谁知,这一等,就是两年。
她的学籍也一并转入了外婆所在的乡镇,开始在村里上起了小学。
外婆和外公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一儿两女,两个女儿都远嫁他乡,小儿子留在了老家,以种地为生。
对于她的到来,外婆和小舅舅都没什么意见,毕竟她刚失去了父亲,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
小舅妈虽然不是很喜欢,但看在她母亲每个月支付的几百块钱的生活费的份上,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也是在那时候,她认识了同一个村子里的黎轲。
他家住在外婆家到学校的必经之路上,一栋贴了瓷砖的三层小楼,在当时普遍都是平房的村里显得尤为突出。
听说他爸在外面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这房子就是他出钱修的。
村里人少,几乎一个年级一个班,一个班里也就二三十个学生。
她和黎轲刚好是一个年级,一个班,她的座位在他后面。
在一众打扮得灰头土脸的学生中,他是最为干净突出的那一个。
干净的脸,干净的头发,干净的衣服和鞋子。
村里的年轻男女基本都外出赚钱了,小孩一般都是爷爷奶奶在带,难免会粗糙一些。
但他不一样,他不仅有爷爷奶奶,还有妈妈。
第一节下课,黎轲便转过头跟她说话:“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林漫。”她不紧不慢地擦着桌面,连头都没抬一下。
“听说你是陈奶奶的外孙女?”
“嗯。”
陈奶奶,就是她外婆。
“那要不要放学一起回家?你会路过我们家的。”
听到这话,林月澜终于停下手里的事,抬头看向他:“你家?”
“是啊!你来上学的时候没看到一栋三层楼的楼房吗?还贴了瓷砖的,那就是我家!”他语气里隐隐透露着一丝自豪。
林月澜却淡淡地“哦”了一声。
黎轲感觉像是受到了打击,转过头不再说话。
可没过多久,他又扭过头:“听说你是从城里转学回来的?城里好玩吗?我爸说等我明年我过生日就带我去城里玩!”
林月澜想了下,认真回答道:“不好玩。”
一点也不好玩。
一家三口挤在狭小的出租房里,吵个架挨着的好几户的人都能听到。
房间很小,她的卧室没有窗户,上个厕所还要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空气中总是蔓延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味道……
黎轲撇了撇嘴,又转了回去。
不一会,又转了过来。
“你成绩……”
他刚想开口,林月澜就平静地打断了他:“老师来了。”
这人话真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