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没有半点的迟疑,望着她道:“你我殊途同归。”
“好,民妇愿意把知道的,都告诉王妃。”
余氏没问她和赵国公府的恩怨,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余氏从未见过这般清透明澈的眸子,余氏愿意相信她。
“孟家出事后,夫人病了一场,汤药喝了一贴又一贴,可总也不见好,还病得越来越重,民妇便偷了药渣出去。”
余氏自小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又曾流落青楼,见惯了腌臜事,便多留了个心眼。
沈青黎眸色微动,渐渐变得幽深:“药里被人下了毒?”
余氏点头,又摇了下头:“药里多了一味药,没有毒,但夫人确实是被毒死的。”
沈青黎若有所思道:“多出来的那味药,是药引。”
“是,”余氏咬着牙,连声音都绷紧了,恨恨道,“国公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每个人看着光鲜有礼,其实都是豺狼,披上人皮,做尽了恶事。”
“他们做了什么?”
“夫人生病后,夜里总难以入眠,老夫人便遣人送来了安神香,自从点了香,夫人一觉睡到天亮,可谁知道,那香催发了药引,便成了夺命的毒药。”
沈青黎不由地想起赵老夫人那张慈祥平和的脸庞。
这位老太君的手里总带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让人看着亲切,动起怒来,手段却很凌厉。
高门大族的老夫人,都喜欢吃斋念佛,或许并非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而是血腥沾得太多,夜里睡觉时,噩梦缠身,年纪越大,越害怕冤魂索命,便开始吃斋念佛,想要消除业障。
但做下的事情,欠下的人命债,不是念几段经文,就能抵消得了的。
沈青黎的神色冷了许多,端起茶碗,热茶的雾气模糊了她眼底的寒意。
她问道:“让孟夫人殒命,是赵国公的意思?”
余氏语气冰冷:“民妇不知道,但民妇想,即便不是赵国公授意,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身为赵家的掌权人,什么事情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沈青黎眸底掠过一抹寒意:“赵四爷呢?他知道吗?”
余氏嘲讽地笑了笑:“民妇一个奴婢都发现端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装作不知,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有利可图时,百般柔情,没有价值了,就弃如草芥。”
孟家鼎盛时,谁不说赵四爷宠妻入骨,和夫人是神仙眷侣,一度成为佳话。
可男人的好,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当不得真。
沈青黎垂着眼睫,投下一片暗影:“如此说来,赵老夫人杀孟夫人是因为孟家落败,怕赵家受到牵连。”
“王妃说错了。”
“哪里错了?”
“不是老夫人一人,是国公府所有人,他们或是帮凶,或为知情,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夫人一日日消亡,却从未有人站出来,给夫人一条活路。”
赵国公府所有人都该死。
余氏双目赤红,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仿佛要燃烧起来,让她的脸庞看起来更加瘆人。
因为太过痛恨,声音都变得嘶哑:“夫人只不过是个弱女子,哪里就能给赵家招来灾祸?”
沈青黎蓦地抬起眼睫,黑白分明的眸子,比外间的薄雪还要冷上几分。
她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所以,孟夫人的死,不仅仅只是因为孟家落败,对吗?”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