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凝固的血痂,沉甸甸地压在倾天峰巅,将整片战场浸染成暗红的炼狱。
姚天胜血红的发丝在罡风中狂舞,手中长剑挽出的剑花与疯剑魔灵缠绕的猩红魔气绞杀,每一次碰撞都迸溅出火星,宛如千万流星坠落人间。
黄清远周身翻涌的幽冥黑雾如潮水般涌动,与冥狱罗刹的三头六臂激烈交锋,利爪刮擦鳞片的刺耳声响,似是死神在拨动琴弦。两人再无半分保留,招招狠辣,剑剑夺命,誓要将眼前的敌人彻底碾碎。
莫小携屹立于战场边缘,玄衣在魔气中猎猎作响。当他进入天魔变天人合一的刹那,周身的幽冥邪气突然如受惊的毒蛇般剧烈震颤。那股隐秘而强大的气息,像是藏在浓雾中的暗礁,悄无声息却又充满致命威胁。
他眉头拧成死结,脑海中不断闪回冥狱罗刹战斗时的细微破绽——那刻意的防守空档、偶尔投向某个方向的焦急眼神,此刻串联成线,指向一个惊人的推测:难道是前朝余孽的继承者?
这个念头刚起,莫小携眼中寒芒骤现。他脚下玄奥的符文亮起,施展天禳之术,身影如鬼魅般撕裂虚空。眨眼间,他已出现在山涧一处隐蔽的岩穴前,正撞见一个身影仓皇欲遁。
来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顺着刀刃般的骨刺滑落,在玄铁护腕上绽开暗红的花。狂枭猛然回头,琥珀色竖瞳里燃烧着恐惧与不甘,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仿佛两把利刃狠狠对砍,空气中火花四溅。
姚天胜和黄清远见状皆是一滞,他们同时想起沈阔信中提及的秘辛——前朝魔皇狂魔天竟还留有血脉。莫小携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那笑容像是腊月的寒冰,透着刺骨的杀意:“父辈的恩怨,今日便在此了结!”
话音未落,他周身魔气轰然暴涨,如汹涌的黑色浪潮席卷天地。背后巨大的天魔虚影缓缓浮现,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间滴落的毒液腐蚀着空气,三只竖瞳闪烁着猩红光芒,似在俯瞰蝼蚁般凝视着狂枭。
狂枭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山岳般压来,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瞳孔剧烈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那股至尊魔化暴走的气息,像是来自九幽的恶魔咆哮,在整个魔界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不可能怎么会如此强大”他喃喃自语,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却撞到身后冰冷的岩壁。
就在莫小携的攻击如雷霆般落下的刹那,疯剑魔灵和冥狱罗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住手!我们愿意投降!求你放过狂枭!”
疯剑魔灵的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而冥狱罗刹其中一个头颅竟落下血泪,染红了狰狞的魔纹。姚天胜和黄清远抓住时机,剑光与黑雾同时暴涨,将两人死死压制。
然而,莫小携并未停下攻势。他眼神冰冷如霜,杀意愈发浓烈:“放过?当年他们的父辈可曾手下留情?”就在攻击即将触及狂枭咽喉的瞬间,一道身影如燃烧的流星般划过天际。
是前朝大将军狂鹰扬!他周身燃烧着幽紫色的生命之火,战甲寸寸崩裂,每一步踏碎虚空,身后都留下一串焦黑的脚印。“小少爷快走!”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战场,带着决绝与悲壮。
莫小携眼神一凛,攻击的力度却分毫未减。他引动天地之力,虚空中无数符文凝聚,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拳头缓缓成型。
那拳头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压,所过之处,空间都扭曲变形。狂鹰扬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劈出最后一道璀璨的刀光,宛如飞蛾扑火般迎向那恐怖的拳头。
“轰!”一声巨响震彻天地,耀眼的光芒照亮整片苍穹。狂鹰扬的身躯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寸寸崩解,连同身后的山峰都被夷为平地。
强大的能量余波如飓风般席卷四周,飞沙走石漫天飞舞,众人不得不抬手遮挡。尘埃落定后,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坑壁上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
狂枭在狂鹰扬燃烧生命的掩护下,身上亮起古老的献祭符文。他望着莫小携,眼中的仇恨几乎要化作实质:“莫小携!今日之仇,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你的每一寸骨肉,都将成为我复仇的祭品!”随着符文光芒大盛,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莫小携凝视着狂枭消失的方向,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就在这里,随时恭候。”姚天胜和黄清远走上前来,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皆是神色凝重。
“此子不除,后患无穷。”黄清远沉声道。莫小携转过身,眼神坚定如铁:“不管他们有多少阴谋诡计,我这条命,就是他们跨不过的坎!”
莫小携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道:“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父辈的荣耀,由我来守护!”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坚定不移地矗立在这片大地上。
很快在飞云派和无极宗扫荡下魔罂教几乎被荡平,教主冥狱罗刹和疯剑魔灵被抓修为被封禁带走,另外一边空刃派后山禁地。
凛冬的细雨如冰丝般斜斜坠落,空人派后山禁地在氤氲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被遗忘的孤舟。沈阔跪坐在浸透寒气的青石上,粗麻囚衣紧贴着嶙峋脊背,每道褶皱都凝着冷雨,像极了他千疮百孔的过往。
面前斑驳的石壁上,历代掌门的训诫在雨幕中忽明忽暗,恍惚间化作魔罂教诡谲的符咒,又幻成大哥临终前涣散的瞳孔。
齐天道负手立于风雨中,玄色道袍被山风掀起猎猎衣角,却掩不住他眉间深深的沟壑。望着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弟子,老掌门眼中泛起痛惜的涟漪:“沈阔,执念如同深山瘴气,看似指引前路,实则将人困入绝境。你可知,你这一路错在何处?”
沈阔猛地抬头,苍白的脸上雨水混着泪痕肆意流淌,宛如蜿蜒的蛛网。“掌门!白楠大哥待我恩重如山!魔罂教骗他入魔,又把我当作杀人傀儡我不过想为他讨回公道,这也有错?”
他的嘶吼穿透雨幕,惊起崖边枯树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与呜咽的风声交织,更添几分凄怆。
齐天道弯腰拾起半块碎石,在潮湿的地面上缓缓勾勒太极图。青石缝隙渗出的水痕晕开墨色纹路,恰似混沌未开的阴阳双鱼。
“看这黑白流转,善恶本就相生相伴。魔罂教罪孽深重,但你为复仇勾结邪修、窃取秘宝,又与他们有何分别?”他指尖重重按在黑色鱼眼处,溅起的泥水如血珠迸裂,“仇恨蒙住了你的双眼,让你成了他人手中的利刃。”
沈阔死死盯着地上的图案,恍惚间回到那年寒冬。他修炼走火入魔,在雪地里奄奄一息,是白楠背着他踏过三尺厚雪,粗粝的手掌为他输送灵力,呵出的白雾在他发间凝成冰晶。那是他第一次尝到被人珍视的滋味,也是最后一次感受纯粹的温暖。
齐天道蹲下身子,与沈阔平视,目光中满是长者的慈悲:“若白楠泉下有知,怎会愿见你堕入魔道?那些人正是利用你的重情,将你推向万劫不复。”
他抬手拂去沈阔额前湿发,指腹触到的却是滚烫的泪痕,“真正的情义,应当是照亮前路的烛火,而非伤人伤己的业火。”
沈阔突然伏地痛哭,压抑多年的悲愤如决堤洪水,震得山谷间回声阵阵。寒鸦惊飞,枯叶飘零,唯有齐天道默默守在一旁,任由雨水浸透道袍,像尊沉默的石像,等待迷途之人寻回本心。
不知何时,雨霁云开。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在沈阔沾满泥污的衣袍上投下细碎光斑。
他望着远处被雨水洗得苍翠的青山,记忆里白楠教他练剑的场景愈发清晰——大哥的剑穗在风中轻摆,眼神澄澈如溪涧清泉,笑声比山雀的啼鸣还要清亮。原来,大哥从未希望他以血还血,而是盼着他平安顺遂。
待齐天道的身影消失在雾霭深处,沈阔颈后的幽冥邪气仍在翻涌,暗紫色的涟漪中隐隐透出微光。山风掠过禁地残碑,将石壁上的水珠吹成晶莹的碎钻,簌簌落在他结痂的手背上。
“哥!”清脆的呼喊惊破寂静。李佳佳挎着竹篮拨开带刺的藤蔓,粗布裙摆沾满泥点,发间别着的野蔷薇还凝着露珠,像极了她灵动的眼眸。
她掀开荷叶,热气裹挟着山药排骨汤的香气扑面而来:“快尝尝,荠菜团子特意多加了桂花蜜!”
沈阔望着妹妹红扑扑的脸蛋,喉咙突然哽住。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翘首盼着大哥归来,而如今他别开眼,却瞥见李佳佳脖颈晃动的金色狼牙——那是她视作珍宝的狼狗“阿金”死后,取下的犬齿所制。狼牙表面被摩挲得温润如玉,刻着小小的“佳”字,是白楠亲手所刻。
“小心烫!”李佳佳舀起一勺汤,袖口滑落时露出新鲜的抓痕。沈阔猛然攥住她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伤口怎么来的?”
“就、就是摘野山楂时摔的!”李佳佳吐了吐舌头,手腕轻轻挣脱,“你总闷在这里快看!”她突然指向天际,“那道光像不像大哥教我们画的金鳞鱼?”
沈阔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穿透云层的光束在雨雾中折射出七彩光晕,真如记忆里溪水中穿梭的银鱼。
那些被仇恨吞噬的岁月里,他几乎忘了,曾与李佳佳在溪边追逐鱼群,笑声惊得芦苇沙沙作响。此刻山风拂过耳畔,恍惚又听见白楠的叮嘱:“慢些跑,别摔着了!”
“其实”李佳佳挨着他坐下,发梢扫过他肩头,带着野蔷薇的清香,“能守着你,听你讲从前的故事,就很安心。”她摩挲着狼牙吊坠,“大哥肯定也想看到我们好好活着。”
沈阔突然感觉胸腔内有什么轰然崩塌。颈后的幽冥邪气剧烈翻涌,却不再是蚀骨的寒意,而是化作汩汩暖流,顺着经脉游走。
他望着妹妹眼中倒映的霞光,终于看清那些被仇恨遮蔽的美好——平凡的烟火、真挚的牵挂,才是大哥用生命守护的珍贵之物。
两枚金色狼牙同时泛起微光,交相辉映间,仿佛白楠温柔的目光穿越时空。沈阔颤抖着触碰妹妹的吊坠,指尖传来的温热,竟与记忆里大哥掌心的温度完美重合。
或许正如齐天道所言,真正的情义从不是以暴制暴的执念,而是珍惜当下、向阳而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