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踌躇。回程路上，西门的柿子饼店还有几星灯火。

“我命人给你买些带回去。今夜可不能再吃了。省得撑得难受。”

太子略一挥手，身边的黄门捧着钱袋走到铺子里。

白发的老者面相斯文，在灯火下取出一封饼递出来。再顺手将铜板交给身旁的老妻。

对视那一刻，两人相视一笑。老者昏花的老眼亮了，皱纹舒展了。

这平凡的笑容里，藏着世间的烟火气。

岁月再是无情。可以消磨一个人的年青，让青丝变华发，却让很多 相看两厌的夫妻也达成谅解。

唯有无言的默契，相守，暖意。

太子明白了她眼里的艳羡来自哪般。

“玉儿走累了，九哥哥背你可好？”他停下来询问她。

她摇摇头，说不，“日日关在府里，像只断翅的金丝雀。今夜难得，就想和殿下一起走走。”

他摊开掌心，接住她纤长的手指，再不言语，只默默握紧了她。

干脆不再带她上马，就这样一路慢慢回府。

长街上，人迹渐罕。

自九王率部踏平边境后，长安不再宵禁，成为贯通中原与番邦政治，文化，贸易的繁荣富庶之地。

克奉抱着双臂，伸长脖子在府门前张望。

遥遥见到一对璧人，如寻常的夫妻一般，携手迤逦而来。

“笑得这样贼溜溜的。”崔姑姑打趣克奉，命人点亮了一串灯笼。

这样灯笼更能照亮主子脚下的路。

“前几日，这林娘娘砸了太子爷的文房四宝，绞了太子的寝衣。以为会被治罪，没想到，殿下会抛下政务，带她出去游玩。”崔姑姑身边的二等女史缇香眼含羡慕，躲在灯下的阴影里不断悄悄打量太子。

克奉笑吟吟接过话头，“我侍奉主子多年，可是头一回见殿下容忍了僭越。叶驸马常说民间男子有一种被唤作妻奴。我家殿下嘛，甘之如饴。”

“我从殿下立府，就在他身边伺候可是第一次见他夜里带着女眷游玩。”

崔姑姑心想，等这两位早日诞下皇孙，她对皇后也就有交代了。

太子府门口，太子抱起玉儿，大步迈入门槛。

“今夜夫君一直陪你。”

他并不放她下来，一路抱着，穿花拂柳，回到暖霁殿，把她放到榻上。春娟领人打来热水，梳洗了再放置上些清茶点心。

“北郊行营，请殿下过去议事。”克奉小心翼翼在殿外启奏。

太子爷此时正举着茶盏将清茶送到林娘娘嘴边。

玉儿乖乖喝茶，她知道自己不过和他豢养的猫儿，犬儿一样罢，顶多住了的是金笼子。今晚主子心情好，还被牵出去，溜了一圈。

“今晚怕回不来。你早些安置，不必等我。”太子亲亲玉儿眉心，匆匆起身。

“韩常侍，劳烦你们送些被褥与点心去北郊行营。”玉儿追出门，吩咐下人。

太子爷虽说从来不缺哪个姑娘家的殷勤，可今夜她还是愿意奉陪他一场郎情妾意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