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莉丝,我们找了你好久。”雪音轻柔好听的声音传来,人群让开一条路,她和英帕修一起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对正在互相交谈的中年夫妇,还有好几个提着大小皮箱的仆人。
“雪音,英帕修!”艾薇莉丝见到他们,本来显得非常开心,但是看到他们后面那两对夫妻,立刻紧张地站得直挺挺的,笑容全都收了起来,连本来红着脸要和英帕修打招呼的卡丝特也一样。那两对夫妻是雪音和英帕修的父母亲,艾佛特公爵夫妇与阿普莱特公爵夫妇,也是梅诺思村两大贵族家族的领导者,他们一出现,所有人全都下意识的让出空间给他们,所以现在艾薇莉丝他们站的地方就显得空旷许多。
“你就是艾薇莉丝·班小姐对吗?我是布里斯托·艾佛特公爵。”艾佛特公爵微笑着说。他是个金发高瘦的人,穿着深褐色的猎装,却掩饰不住他文雅敦厚的感觉。艾佛特公爵夫人挽着他的手站在一旁,她戴着一顶淡蓝色上头装饰着深蓝色缎带的宽边遮阳帽,留着淡银色长直发,穿着典雅的裙装,感觉就像是经历过三十年岁月后的雪音·艾佛特。
“是,我就是。”艾薇莉丝没想到公爵竟然知道她名字,感到有点受宠若惊。
她曾经见过他们这两对公爵夫妇,那是在多哈二年级时,两家贵族替他们捐赠给多哈的图书馆揭幕,当时他们站在台上接受学生鼓掌感谢,看起来似乎和现在没什么太大改变。阿普莱特公爵还是一样身材高壮,上唇留着胡子,戴着圆顶礼帽,穿着正式,一脸严肃。他左耳和英帕修一样戴着代表阿普莱特家族家徽的小饰品,右手拿着一根黑色手杖。阿普莱特公爵夫人则是个矮小丰腴的女人,留着一头褐色卷发,戴着一顶用淡绿色薄纱缠起来的遮阳帽,穿着浅色丝质裙装,戴着深色披肩,脸上笑咪咪的,不像阿普莱特父子俩总是少有笑容。
“雪音这两天常常提起你,说你在许愿之森的表现,比她见过的任何骑士还要勇敢,还说你曾经在夜狼爪下救过她。我身为她的父亲,当然要向你说声谢谢。”艾佛特公爵说着将右手摆在胸前,微微鞠躬。
“我……我其实没做什么。”突然被人道谢,而且还是被贵为公爵的大人物道谢,艾薇莉丝慌的双手乱摇,羞到连耳根都红了。她感激的看向雪音,却发现她看着艾佛特公爵的眼神有些奇怪,冷淡的像是刚吵过架。艾薇莉丝揉了揉眼睛,心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希德,她就是菲欧娜的女儿,像不像年轻时候的她?”艾佛特公爵对着阿普莱特公爵说。
阿普莱特公爵锐利的目光扫视过来,“乌黑的头发很像,个性却有很大差别。”他的声音相当低沉,带有一种天生的威严感。
“你们!啊……对不起,两位公爵大人认识我妈妈?”艾薇莉丝惊讶的问。
他们同时转头看向瑞迪欧。
“两位公爵大人和我们家以前认识。”瑞迪欧向他们点头为礼。“两位公爵夫人好。”又各向两位公爵夫人行礼。
这下子换雪音和英帕修向他们母亲询问。
“是的,菲欧娜是位很有智慧的女性,他们夫妻和我们两家是旧识了。”艾佛特公爵夫人说,并对艾薇投以温柔的笑容。她说话的样子就跟她本人一样优雅。
“真可惜她那么早就回到众神的怀抱,我有时想到都会为你感到特别难过,亲爱的。”阿普莱特公爵夫人亲腻地抱了抱艾薇莉丝,像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人一样。
艾薇莉丝在她身上闻到一种浓郁芬芳的香味,她觉得那像是许多种花香混在一起的味道,但她分辨不出有哪些花香,总之那一定不是她们家用得起的东西。她听着他们谈论着菲欧娜,却总是插不上话,她对她小时候就离开人世的母亲,说真的还没有他们了解,而她也尽量不去想她离开的原因。
过了一会,两位公爵和瑞迪欧走到隔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说着话。艾薇莉丝本来想过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却被阿普莱特公爵夫人捉着说话,问她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啊,多哈上课的情况,东拉西扯的闲聊。艾佛特公爵夫人偶尔也会插话,说些他们幼年时期的事,艾薇莉丝这才惊讶的知道,原来她和雪音还有英帕修小时候竟然曾经玩在一起,只是那时年纪太小了,没人记得。
“那为什么后来我们都没再找班家过来玩呢?”雪音觉得奇怪的问。
“这个……”阿普莱特公爵夫人突然停止说话,圆圆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菲欧娜去世后,我们觉得不应该太打扰班先生平静的生活,毕竟他看到我们总是会想起她,所以我们就很少再往来。”艾佛特公爵夫人显得有些难过的说。
“对,大概就是这样。”阿普莱特公爵夫人拍拍儿子的背笑着说,“我都忘了你和英帕修一样大呢。怎么样,他跟他父亲一样英俊吧,你们有机会要多往来。”她大有深意的看着他们。
“好。”艾薇莉丝说。她心里想,他们是朋友,又一起考上唤兽师,本来就会常往来,公爵夫人的叮咛还真奇怪。她却没发现,雪音听了阿普莱特公爵夫人的话,脸上表情马上变得相当不自在,反而是英帕修脸上没什么变化。
天空逐渐亮了起来。晨曦将广场上最后一点夜的深蓝赶走,梅诺思村开始迎接新的一天到来。葛隆帕喷泉喷出的水柱洒落在水池里,像是无数晶莹剔透的珍珠在跳跃。
人群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人指着村长亚当先生家的屋顶,在大声谈论着什么。艾薇莉丝他们往村长家二楼的屋顶看去,一个闪闪发亮的银色大平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在那里,看那大小,至少可以容纳三十个人站在那里,它的一侧甚至建有可以倚靠的栏杆。平台下面的斜板屋顶,许多银色线条弯弯曲曲的在上面形成一个大诺加,发着微光的银线,看来就是支撑平台的来源。屋顶另一边的铜质风向鸡,现在也变得完全不一样,它被擦得干干净净,闪烁着宛如黄金般的光泽,鸡冠的上面摆着一个圆型的小盘子,隔的远了,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各位村民早安,我是磊伊得·伯雅。”磊伊得和瑞可站在银色平台上,对着下面的人群说,“谢谢各位今天来欢送我,我实在是非常感动。”
“他们是来欢送通过唤兽师测验的毕业生,不是你。”瑞可瞪了他一眼。
“喔,这样啊,真可惜,我本来打算献唱一曲来答谢大家。”
“拜托不要,如果你不希望他们朝你丢东西或吐口水的话。”瑞可说。
“好吧。”磊伊得一脸惋惜的说。许多村民被他们逗得大笑,有些原本紧张的要命的毕业生,也因此放松了心情。“那么就请通过测验的毕业生,从那边的诺加上来这里,我想是该出发的时候了。”他指了指亚当先生家门前的一个诺加,然后念了个咒语,那个诺加开始发出光芒。
毕业生们虽然不知道上去屋顶那个大平台可以怎样“出发”,但还是开始向自己的亲友们道别,然后提着行李聚集在那个诺加旁边,可是,没有人想第一个去碰那诺加。
“那我走啰,我会写信给你们的!”艾薇莉丝说。
“艾薇,你记住,相信自己,永不放弃!爸爸会守护着你的!”瑞迪欧殷切叮咛道。
艾薇莉丝在和瑞迪欧、卡丝特等人道别后,也和雪音、英帕修一起走到诺加旁边。
“艾薇莉丝·班,你来替大家示范一下,拿着你的行李站到诺加上,小心别超出诺加。”磊伊得看毕业生全都停着不动,于是指定艾薇莉丝先示范。
“啊?我……我吗?”艾薇莉丝不安的走到诺加旁。那是一个宽度大约可容十个人站立的圆形诺加,图案和她前天在岔路看过磊伊得让吊床浮起来的诺加很像,她拖着皮箱正要站到诺加上时,有两个人在她背后说,“艾薇莉丝,我们和你一起。”雪音和英帕修也同时提着行李站进诺加里。
什么事也没发生,至少他们刚站上去时是这样想的。然后,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他们突然都飘了起来,接着迅速往上飘到银色平台边。“欢迎来到“长蛇快车”梅诺思站,请各位旅客拿着你们的行李到平台上等候,谢谢。”磊伊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一顶逗趣的蓝色小帽,对着他们说。
雪音和英帕修很顺利的提着行李跨到平台上,艾薇莉丝却被平台绊了一下,不小心松开手,老旧的大皮箱飘到诺加边缘,整个挂在那里偏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像是要掉下去。她惊叫一声,急忙跑回去,动作笨拙的拉回皮箱,费了不少功夫,还加上英帕修和磊伊得帮忙,才把她自己和皮箱弄到平台上。下面人群都忍不住大笑,说她这个梅诺思村最笨的女孩即使考上唤兽师,还是一样没变。
艾薇莉丝脸一下子红的像齐加顿芹一样,躲到平台栏杆边不敢往下看。
其他毕业生们知道了那诺加的用法,很快的就都上到了平台,除了一个叫碧安卡·怀特的女生,她的白色帽子在浮起时飘飞出诺加,幸好她的奇兽——一只胸膛鼓起的蓝绿色鹦鹉,飞出去帮她衔回来,其他人倒是没发生艾薇莉丝那样的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