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幽寒也有些好奇了,道:“真的吗?”
其实他刚才的潜台词是:放心吃吧,就算中毒了,也有我呢!你死不了。
不止水耗子,还有白天在集市上卖的野菜,一点也不苦,都很好吃。
不止梅杏南,连贺幽寒都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后,梅杏南和贺幽寒几乎都和在张婶家吃饭一样,一起帮着捡碗筷擦桌子。
吃完饭后,老太太点起油灯补着白天被水耗子咬坏的渔网,油灯不太亮,老人家看着有些吃力。
梅杏南对贺幽寒道:“想着明天提醒我,买些蜡烛让小哥带回来。”
不是每户人家都能买得起蜡烛的,油灯虽然便宜很多,又耐用,但是没有蜡烛好用,很伤眼睛。
贺幽寒看了看桌上昏暗的油灯,“嗯,我记得了。”
任小哥跑了一天,有些乏了,现在已经回屋先睡下。
而梅杏南睡不着,就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院子里。
盛夏里的夜色一直都不错,璀璨的星河横挂天际。
她从发间抽出那棵花,盯着它怔怔出神。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身旁有人坐下,梅杏南不抬头也知道是谁。
“你认得这花吗?”梅杏南道。
“百般娇,花大艳丽,香气浓郁,生命力很强,少量服食可用于止痛麻醉,不过现在很少有人用了,因为用量不好把握。”
贺幽寒对答如流,看向她的目中依旧不解,道:“怎么了?你会对它这么感兴趣!咱们已经第二次耽误行程了,这样下去很可能错过开山的日期。”
梅杏南低低道:“百般娇?真好听的名字,的确很适合这种漂亮的花,在我们岛上它也有个好听的名字,罂粟,但我喜欢直接叫它寒食散。”
“寒食散?”
“对。”
梅杏南仰望星空,直直地注视着它们,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杏南!”贺幽寒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急切。
梅杏南惊醒,发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很凉,道:“你怎么了?手这么冷,生病了吗?”
贺幽寒垂眸道:“没有,我只是不太喜欢你看着星空的样子,虽然你就在我身边,但又感觉你一下子离我很遥远。”
梅杏南笑了笑,道:“说什么傻话呢!”
贺幽寒看着她,勉强动了动嘴角。
梅杏南道:“好,那我不看了!”
她低下头,视线重新落到那支艳丽的花,缓缓道:“你知道吗?这种花可以制成一种白色的粉末,顾先生曾称为寒食散,它可以抑制大脑产生快感,连续使用会形成依赖性,吸食过它的人很快就会成瘾,想要解毒非常困难,在我顾先生的家乡,因为它,不知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包括云左云右的母亲!”
贺幽寒只是静静听着,他依稀可以感受到梅杏南此刻平静的表象背后,正有什么汹涌而出,让她此时的神情都带了一丝戾气。
“其实这种花的花语,代表着希望和转机,花本身没有错,却总被有心人利用,我不想看到现在又有人开始将主意打到这种花的身上,所以我打算查清这些花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如果真是一般花匠栽的也就罢了,但我有预感,荒山野岭的,有人单独种了一片这个,绝不会这么简单。”
梅杏南再次看向头顶的星河,道:“如果人死后真的能变成星星,父亲也不希望我对这件事袖手不管的。”
贺幽寒沉默片刻,只是问她:“你想怎么做?”
“今天白天让你记住的那种药草还记得吗?寒食散就在那附近,等夜深的时候我们去看看,记得带好迷药。”梅杏南道。
“圆松草,耐热喜光,不喜阴凉,它一般长在河流附近,刚才他们说过抓水耗子的河流在北面,还有它的向阳性,应该朝着东方,也就是东北方向,我们就往那个地方找找,放心,应该不难。”贺幽寒思索道。
梅杏南点了点头,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贺幽寒。
空山寂寥,冷月如勾。
东北方向有两道黑影疾驰而过,正是梅杏南和贺幽寒两人。
待任小哥三口人都睡熟的后半夜,他们才出来寻找,按照贺幽寒之前的推测,他们一路沿着河流,在一处密林环抱之地找到了成片的花海,空气中荡漾着幽香,如痴如醉。
在花田后有一间茅屋,清清冷冷,结构简单,正在暗中独自看守着这片善恶未知的芬芳。
两人对视一眼,贺幽寒率先走近,他仔细看了一眼,并无陷阱,回头示意梅杏南跟上,一前一后来到茅屋。
梅杏南将耳朵贴在门上,有鼾声响起,匀称绵长。
贺幽寒已经取出迷药,对着窗口吹向里间,又稍等了一会,这才对梅杏南点了点头。
寂静中,两人虽无交流,但心里早就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梅杏南小心推开门,接过贺幽寒点着的火折子,观察了一番屋中的情形。
屋中摆设也很简单,甚至略显简陋,床上有个人影,贺幽寒过去查探,回头冲梅杏南点点头,确定对方已经昏睡。
她这才放心继续查看,室内情形一眼就可观之十之七八,此刻借着火光,她发现在那名男子床头,并列排着几个大号的木制长箱。
上面并没有上锁,很轻易就能打开,借着光,她发现里面装着很多白色瓷罐,里面都是白色的药粉,她舌尖尝了少许,又猛地一口吐出。
“果然是……”
她又连续开了数个罐子,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此时,贺幽寒也过来了,低声道:“人我已经检查过了,很奇怪,记号、信物、服饰、日常习惯,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线索都没有,本来还想找信件,可这屋里连张纸都没有。”
梅杏南低头沉思片刻,取了些粉末装进一个单独的小瓶子,道:“撤吧!”
贺幽寒点头,和梅杏南一起退了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走得并不快,梅杏南半天都没说话,贺幽寒也没打扰她,直到二人回了任家,进了院子,她没有再往里走,又坐在了那个小凳子上,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那些箱子里的粉末就是从寒食散上提取的,只要用薄刀片沿着花杆划一道,会流出白色的浆汁,收集起来,干了后就是这个样子。”梅杏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