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门吱嘎一声又关上了。
“我也洗把脸再出来啊。”
梅杏南正要关上门，墨染却叫住了她：“杏南！”
“嗯？”
墨染顿了下，轻声道：“新年快乐！”
梅杏南意外，也笑着对他道：“嗯，你也是。”
毕竟是新年，梅杏南多多少少也打扮了下，可惜，她的梳妆台上没有化妆品，就只能在发型上用用心，但是，临阵磨枪，有时候只能起到反效果。
墨染和方宁在外面等的不耐烦，大声敲门道：“你怎么还没好啊？”
房门打开，梅杏南有些沮丧道：“来了！”
三人出了院子右拐，来到一座优雅的小院落，说实话，这里可比其他地方赏心悦目得多，由大门而进，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旁是竹藤编织的花篮，里面栽种着形态各异的花草盆景，一进屋门，看见的不是屏风，而是一排类似月亮门的圆形书架，书本排得错落有致颇为考究，文雅精巧中还有一份别致的浪漫。
梅杏南她们来晚了，屋子里已经站了十多个人，分别站在几张案几前，两三人一小撮，有的执笔书写，有的研墨铺纸，而桌上的纸张无一不是红彤彤的对联。
尽管有着许多人，但墨染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儒雅的中年身上，尽管屋中的小辈们众多，且相貌俊美者有之，笑似朗月入怀者有之，但无一人压得住那中年男子身上那股洞明实事让人觉得心神安稳的气场。
墨染在回岛第一天就见过此人，是云左云右双胞胎的父亲，大家只叫他顾先生。
他们进来时，众人也都和他们打了招呼。
萧远径直过来，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快点，位置可给你们留好了。”
梅杏南顺着他指着的地方一看，头皮有些发麻，狠狠瞪了萧远一眼，这位子哪是特意留给他们的，根本就是没人敢去好吧？
萧远假装没看见，神色如常地回到了原位。
梅杏南只得低声道：“墨染，你先走！”
墨染看向那个空位，发现它紧挨着顾先生，了然地点点头：“放心，有我呢！怕什么。”
有了这句话，梅杏南大大松了一口气，顾先生是岛上的教书先生，他渊博的学识岛上众人皆知，虽然屋里的小伙子们都是他的弟子，自己的水平老师也清楚，但还是下意识绕开了顾先生的位子。
那些人都不敢班门弄斧，而梅杏南又不肯用右手。
更何况，岛上只有她知道顾先生原本的来历，自然更怵着一头。
墨染来到顾先生身边的案几，梅杏南很识相地站在了研墨的位置，顾先生嘴角略略弯了一下，和两人打过招呼。
屋子里其余十多人都用余光看向墨染，心里暗暗对他挑了挑大指，哥们，你真有勇气！无知者无畏啊。
方宁跑到案几的对面帮忙拉住长长的对联，以方便墨染书写。
“那咱们先写自己院子门口的吧，然后，再帮张婶写一幅！”墨染和梅杏南商量着。
“行啊，你说了算。”梅杏南点头似小鸡啄米，研墨的手动得飞快。
墨染拿起一旁的毛笔，微微沉思，很快便开始动笔，他行笔迅捷，发力沉稳，甚至是整行一笔而下，张扬跋扈，笔下的字仿佛要挣脱而出。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梅杏南心想，看电视里那些书法大家似乎都是这种调调，但是，但是……
梅杏南悄悄看了一眼顾先生，凑近墨染道：“这副对联是要挂在我门口的吗？”
墨染感到有气息喷在自己的耳后，笔下就是一顿，道：“是啊，怎么了？”
梅杏南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人也更向前凑了凑，“能不能换个字体啊？”
这是狂草啊！
墨染看着女子眼中那期盼的眼神，勾唇一笑。
“阿宁，这副字坏了，去，再多拿一份纸。”
阿宁应了一声，将这幅字叠了叠，转身跑向这次负责帮忙裁纸的萧远。
这边纸还没有拿回来，有一人离开案几走了出来，十四五的样子，剑眉横飞入鬓，双目灼灼生辉，很是俊朗。
“老师，您前几天让我们看的《乡论》上说，战争应是仁义之师，可是，仁者爱人，礼者敬人，还要打仗做什么？请为弟子解惑。”少年人对着顾先生躬身行礼道。
梅杏南点点头，敢于质疑书本的看法，证明有独立思考能力，老实说，老师向来喜欢这类学生。
顾先生迟疑片刻，道：“你想听官方说法还是我自己的看法？”
“老师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全说说吗？弟子想知道这两者的差别。”少年有礼道。
顾先生放下手中的笔，开口回答：“这个问题有些片面，仁者爱人，所以他憎恶那些做坏事的人，礼者敬人，所以他憎恶那些破坏秩序的人，兵者，是除害的武器，不是攻城略地的武器，要用它做维护正义的工具，而不是争夺权力的工具，知道了吗？”
嗯，的确是传统的封建儒家思想！属于官方说法，梅杏南点头。
那少年人听得认真，将老师的话细细揣摩一番，又道：“那，老师自己以为呐？”
这回连墨染也看向顾先生，目中带着审视。
“我嘛，并不同意这种看法，你看，现在最强的还是东泽国，可它几世的经营都做了什么？爱仁？循礼？我看他们是用不择手段的办法取得了现在丰硕的成绩，所以我认为这是强权的世界，是暴力的世界。”
墨染一笑，对梅杏南小声道：“这顾先生真是个妙人！”
梅杏南摇头不语。
“不仅于此，应反对贵族垄断经济和政治利益的世袭特权，按军功与才干授予军职，历史是向前发展的，一切的法律和制度都要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发展，不可一味复古，否则只能倒退。”顾先生继续道。
阿宁此时才回来，闻言，小声嘀咕：“我娘就说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云右帮他把纸抱了过来，嘴里还塞着一块点心，含糊不清道：“阿宁啊，好好想想，自古至今，有几件大事不是通过武力解决的呢？”
“云右，先把东西咽了再说话。”看着周围糕点渣横飞，梅杏南微微皱眉。
云右一笑，放下东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