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就是墨公子吧?若颜来信都说了,说今年会带个朋友回岛过年,我们这些人都懒散惯了,没有规矩,刚刚肯定是怠慢了,可别往心里去啊!”张婶说着拍了拍墨染的手腕。
张婶面容慈善,语带笑意,墨染知道她没有恶意,便没有躲开她的手。
“张婶,你可别夸了,让人听了,还以为咱们岛上的人多没见识呢!”梅杏南斜了一眼墨染。
“怎么会呢?大家只是尊重客观事实。”墨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呵呵,学得倒挺快。”梅杏南翻了个白眼。
张婶还兀自拽着墨染上一眼下一眼的仔细打量。
墨染被瞧得有些不自在。
“今年多大了?”张婶看着他双眼放光。
墨染一噎,斟酌道:“我今年三…三十多了。”
“是吗?一点不像啊,我还以为你也就二十出头呢。”张婶有些吃惊,眼睛扫向正在趁人不注意偷偷往嘴里塞东西的梅杏南,小声嘀咕:“好像有点偏大啊!”
“偏大吗?”墨染不明所以。
“没有没有,正是好时候。”
话正说着,菜已经上好了,张婶拉着梅杏南和墨染坐在了自己身旁,岛上向来不分什么辈分,几十张桌子大部分都被占满了,待所有人都坐下,才开始动筷,多日不见自己的亲人,各聚一小堆,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男人们推杯换盏,女人们也开始了闲话家常。
墨染他们的桌子还是最外围的,即便如此,面对众多虽陌生却不冷漠的面孔时,他还是有些头皮发麻,好在张婶根本没有留给他多少一个人发愣的机会。
“不知墨公子家乡在哪啊?”
梅杏南一边吃菜一边听着他们俩的谈话,感觉张婶这个问题有些唐突,毕竟他不愿暴露自己赤离族人的身份,怕他为难,刚想找个话题岔开。
“您知道樊城吗?我家以前在那附近。”墨染实话实说。
梅杏南没料到他竟毫不犹豫地回答了,略显诧异。
“这样啊,那家中还有亲朋吗?”张婶仍是一脸慈祥的询问。
梅杏南这边悄悄竖起了耳朵。
墨染想了一会,认真道:“父…父母早就不在了,亲戚嘛,有也是血脉比较疏远的,父亲从小总教我要多学东西,师傅们课程比较满,从小也没什么朋友。”
“这么说,你年纪轻轻就一个人生活了,倒是个苦命的孩子,算一算,我儿子若是还活着便同你这么大了。”张婶看着眼前的青年,突然有些感慨。
梅杏南点点头,学医那是要背很多书的。
张婶惆怅了片刻,很快又堆起笑容,这才发现从墨染坐下后只顾着和自己说话,都没怎么夹菜。
“是不是饭菜不可口啊?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现做。”张婶说完似乎又怕墨染不好意思开口,忙补充道:“尽管说,酸的,甜的,还是喜欢吃面食啊?很快的,都是现成的东西。”
张婶作势就要起身,梅杏南连忙拉住她,一边朝墨染使眼色。
墨染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菜,忙开口:“我比较喜欢吃辣的,这有好几样呢!”
可张婶还是去了后厨,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盘子,就是怕桌子太大了他不方便夹而已,这才特意用空盘子将那几道偏辣的菜都拨出了些,端到了墨染前面。
“别不好意思啊,还有什么想吃的就说,我再给你夹,还有这个,辣的毕竟伤胃,我热了昨天的馒头,你要是不嫌弃也吃点吧。”张婶将另一个盘子也推了过去。
张婶可是大厨,今天这些人的饭菜大部分都是出自她手,肯定从天不亮就起来了,可她几乎从见到墨染起就一直围着他嘘寒问暖。
“张婶,我好几个月都没回来啦,怎么连杯酒都没有啊?”梅杏南语气有些酸,故意将筷子插到米饭里弄出些声响。
“你看你这孩子,筷子怎么能竖插在饭碗里呢?多不吉利!”张婶赶紧把梅杏南碗里的筷子拔了出来。
“我的酒呢?”梅杏南泪光盈盈地继续控诉。
“你一天都快泡酒缸里了,先吃饭,填饱了肚子再喝酒。”张婶不满地瞪了梅杏南一眼。
墨染眼带笑意地看着她们,再瞎也能看得出梅杏南是在撒娇,他默默夹了一块盘子里的爆炒松肉,只吃了一口,便眉头微蹙。
“怎么了?不合口味?”张婶立刻注意到他的神色。
“没有,就是这味道让我想起了十多年前丰肴楼的手艺,可惜啊,后来好像失传了。”墨染神色有些惊讶地看向张婶。
“是吗?哈哈哈,你若是喜欢,晚上我再做些别的样式。”张婶神色如常,言辞却是含糊。
墨染应了一声,一口气吃了小半盘,停下来时感觉是有点烧胃,想了想,掰了一块馒头,边缘的皮微干,味道已不如刚出锅的清甜。
“是不是有点凉了?”张婶脸上的关切丝毫不作伪。
“没有,很好吃。”
墨染吃到半饱的时候,聊了一圈的张婶再次将注意力拉回他身上,笑眯眯道:“公子平常都以什么为生啊?”
“平常摆摊算…”墨染嘴里嚼饭的动作一滞,连忙改口:“主要还是以行医看病为主,走南闯北的,也算有点名气,哈哈哈!”
他回答得一本正经,且态度恭谨。
墨染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改口,他向来不在乎形象,可面对张婶时,他不由有些局促,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更体面一些。
张婶眼中的精光却是越来越亮,称赞说大夫是好职业,无论何时都不会俄肚子之类的,她身旁的梅杏南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无法置信的看向墨染。
张婶在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思索再三,终于把憋了半天的正题抛了出来,“那你家中可有妻室?”
墨染似乎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当面问这个问题,立时僵住原地。
“莫非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老人家有些担忧。
梅杏南吓得心里直打鼓,她自然是想到了那份婚契,若墨染此时提到了,她肯定会被张婶欢天喜地地催促着举行婚礼的。
“没有。”
墨染回答得很坚决,只是单纯地阐述事实,都没多看梅杏南一眼,似乎完全忘了他用婚书威胁某人的事。
梅杏南松了一口气。
“像你这样的小伙子现在可不多见啊,仪表堂堂又有本事,孤身一人漂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赶紧找个伴相互照应才是啊!”张婶言辞惋惜,语气却难掩开心,看着墨染的眼神也越发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