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渣男就是犯贱。”超小声嚷嚷。
“祝贪。”黎悯总算把脚步一停,“你是觉得我听不见吗?”
我改了脸色,“没有啊黎少,您耳聪目明,冰雪聪明!”
黎悯又是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昨天没跟虞晚眠上床,你走后我就把她送回去了。”
似乎是在解释什么。
然而——我哦了一声,什么意思啊,不就是我不来你们也顺水推舟吗,刻意解释干什么,说的自己跟正人君子似的。你多下三滥我还能不知道?
放好行李我坐回座位上,我看着黎悯发动车子随后踩下油门,他说,“祝贪,你最近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
就着风声,我将声音送了出去,“是啊,离了你,我越活越开心。”
“那还真不好意思,我把你带回来。”黎悯笑了笑将油门踩得更深了,一下子车速飞快,将我的头发吹得疯狂乱舞,我说,“这次带回去能不能不要那么对待我了,黎悯,我们彼此扯平好吗?”
我这句话实在是太小心翼翼,甚至风一吹都能吹散,我不知道黎悯有没有听见,或者说,他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毕竟推卸责任真的很舒服。
沉默好久,耳边只有风声进来,我以为自己刚刚那句话似乎是错觉的时候,黎悯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冰冷,透着风带着寒意钻进我的耳朵,如同冰冷的钢针一点一点推进,密密麻麻遍布痛楚,我甚至怀疑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或许都忘了跳动。
飞速奔驰的跑车在公路上划过一道漂亮而又凌厉的寒光线条,随后一闪而过转瞬即逝,风声飒飒夹杂着不知道是谁的叹息轻轻在我耳边打着转儿擦过去。
初秋已经有些凉意,微微吹起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被风吹得迷了眼,不知道为什么连同眼前的一片景色都跟着模糊,视野仿佛天旋地转,脑海里只剩下他刚才那句话——
他说,“祝贪,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大概也只能纠缠一个月了。下个月我要订婚了,和虞晚眠。”
我被他这句话震得心神恍惚好久,许久才回过神来,我说,“你再说一遍?”
黎悯转过脸来看我一眼,他说,“合同到期之后,我们就结束吧。”
我笑了,我哆嗦着说,“是啊!合同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呢!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
黎悯没说话,继续开车。
我茫然地睁着眼睛,忽然间就生出一种无力感。一种对以后的路脱力的失落包裹住我,我在想,我和黎悯可能真的要到此为止了吧。
一年到了,我们再爱再恨都结束了。
回去路上我们两人都没说话,到家的时候黎悯一言不发熄了车子,我跟在他身后提了行李箱出来,我忽然觉得其实行李完全是不必要的。
反正我一个月后就又要搬出去,这样带来带去何必呢。
在门口,黎悯如同往常那样脱下衣服递给我,我熟练地挂起来随后帮他拿出了鞋子,这一连串动作仿佛已经刻进了我的本能中,如同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般,我就这么自觉地为他服务着。
黎悯看着我,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脸很白,眼睛深邃,又清冷又不好惹,他没有用那种懒洋洋的态度看着我,反而是用那种认真而又……深沉的眼神,将视线投在我脸上。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黎悯转过身来看着我,冷不防我一下子撞上了他,后退几步,抬头发现他神色莫名。
像是酝酿了好久的情绪,黎悯张了张嘴巴说,“一个月后……我会给你一套房子,你可以那里住。”
我笑了,“黎少这是要送我房子吗?分手费?黎少大方。”
说完我不等他说话,就直冲冲往家里去,“真好,我这副身体还挺值钱的,吃喝不用愁了。”
“祝贪。”黎悯在背后叫我,他的声音低低的,“合约结束后,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程千绾也问过我,我当时说,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但是现在一想,这种念头对我来说,又平淡,又奢求。
但是我说,“这和您有关系吗?”
黎悯眯了眯眼,走到我面前,说道,“别让我发现你被别人包着。”
这句话带着冰冷的怒意将我的胸膛击穿,我拎着行李箱浑身发抖,我说,“黎少,结束后您还要限制我的自由是吗?”
黎悯转过头来,那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片惊涛骇浪,看见我在他那双眼里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滔天海洋中挣扎,得不到救赎。
他说,“老死不相往来也没关系,别让我听见你被别人包养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行。”
我捂着胸口笑了笑,我说,“黎悯,爱我一次,有这么难吗?”
黎悯转头望向我,瞳仁紧缩几分,他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站在门口,身体都僵硬了,他说,“你说什么,祝贪?”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祝贪?”
我笑着将眼泪收回去,这玩意儿真是没有任何用场,像我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到底会为了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流眼泪呢。
我说,“黎悯,我好累。我也是恨不下去了,才想来爱着试试啊。”
黎悯上前将我手中的行李接过去,在我错愕的注视下把我行李提进屋子——这是他平时不会有的绅士风度,随后他往前走,转过头来看我,“还愣着干什么?进来给我做饭,顺路——”
“顺路整理rocco的保温箱。”
我挂着泪珠接上他的话,随后进去客厅,动作熟练地走向厨房,黎悯在我背后一直看我,目光很重很重。
我们之前刚才的那个话题就如同是不存在过一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视,或者说,逃避。
爱这种东西对我和黎悯来说,就如同致命的毒药。
无情地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登上高峰,而若是有情了就必死无疑。就必须背负那些内疚的情绪,就必须活在某个人的期待里——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相当于亲手交给对方刀子,并且赋予了他将刀子捅进自己胸口的权利。
我一边给黎悯做饭,一边混乱地想着事情,最近遭遇的太多,无数事情在我脑海里缠成一团,等我有空要好好静下心来想想。
到底要何去何从。
那顿晚饭我和黎悯吃得都很沉默,随后他上楼,我也跟着上楼,走到自己小房间门口的时候,我看到过道对面的黎悯按下把手,却没有推开门。
他也没转头,就是站在那里说了一句,“祝贪,等下来我房间。”
我垂下眼睛,应了一声,“好。”
真是漫长而又无趣的一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