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黎悯用方言说话。狗屎一样的人品,说话声音居然还挺好听。
我噎住了,随后慢慢说道,“那……那外卖还是我付的钱呢……”
黎悯盯着我,“意思是要我发个红包给你?”
脸是什么,能吃吗?我立马顺杆爬,“黎少大方!提前祝您2018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黎悯拿着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戴着斯文衿贵的眼镜,动作却像个痞子,半条腿踩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撑着脸。他垂着眼皮打着字,斜斜的眉毛下一双半眯缝起来的眼睛,模样懒散极了——但是偏偏还挺帅。
他嘴里还咬着一根筷子头,斜斜拉着嘴,一边咬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话嘲讽我——
“哟,祝暖床还不快去领赏?”
我眼皮一跳,点开手机来,果然和黎悯的对话框弹了出来,一笔转账,四个八。符合暴发户的作风。
下面附着俩字,小,费。
我脸色硬生生是从愤怒扭成了阿谀奉承,“黎少大方。”
“啧啧。”黎悯叼着筷子,跟嘬香烟似的,吊儿郎当睨着我,“你这张脸的表情真是有趣。”
我有时候真挺想撕了他那张人模狗样的脸。
“那可不,对人笑不出来,对钱我就笑得出来。”
我喝下一口粥,冲他笑眯眯露出一个微笑,随后舒展一下身体,很自觉地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往门走口。
黎悯声音跟钉子一样扎在我脚后跟,“站住,去哪?”
我转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回房睡觉啊。”
黎悯表情也很奇怪,大概是想表达什么可是表达不出来,“我允许你回房间睡觉了?”
我乖乖放下衣服,躺到床上,“我明白了,先给您暖床。”
黎悯表情复杂地盯着我半晌,没说话,转过身去继续吃云吞。
他把外国电影打开了,我听了一会,才意识过来那不是战争片,他在看汉尼拔。
看汉尼拔电影吃晚饭,黎悯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高啊……我默默吐槽着。
黎悯英文很好,他本人就是个高材生,看这种不带字幕的生肉毫无压力,我破天荒地在想我那些课题要是交给黎悯做,会不会能更快一点。
最近肯定是太久没见到黎悯,加上他对我的脾气反常地好导致我产生了一个黎悯很好说话的错觉。
于是我想也没想就开口,“黎少,您最近有空吗,能帮我补课吗?”
“……”
“……”
说完我们同时沉默了几秒,房间里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后悄无声息地寂静了下来。
只有电脑里的电影正在继续播放——
“howdowefirststarttocovet”
我听懂了。那是一句经典台词的前半段。
【我们怎样开始贪图的——?】
人苦不知足,得陇又望蜀。
我清了清嗓子,随便编了个理由道,“其实……那个,楼老师,就是楼晏临,他跟我提起你……说你当年行政管理这块成绩很高……”
黎悯抬起头来,些许碎发落在额前,一双眸子颜色里深深浅浅化作一片,他盯着我,蓦地出声,和电影同步,发音标准流利,他们一起说出了台词的下半句——
“wecovetwhatweseeeveryday”
【我们贪图那些每天见到的东西。】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竟也有几分像那个可爱又可悲的吃人魔,我望着他的脸,不再说话。
他暂停了电影,神色莫名地看着我,“楼晏临说的?”
我点点头,惊觉背部已是冷汗湿透。
他似乎是在考虑我这话里的可信度,毕竟他也清楚楼晏临很看不起我,通过那个教师渣滓每次都找我的茬就能够知道。
我躺在床上朝他看过去,我说,“最近他嫌我出勤率不够,考核分太低,然后顺路就说起了你。”
要是把原句楼晏临嘲讽我和他皮肉生意的话转述给黎悯,黎悯可能这会儿拎着凳子去和楼晏临算账。
他又将筷子伸进嘴里咬了一会,随后抬头道,“你可以把课题发给我,我有空就给你看看。”
我懵逼了,黎悯这是被谁换了一个芯子吗?
果然下一秒他冲我腹黑一笑,“一次一万。”
“……”我钻回被子里翻了个白眼,去你妈的吧,本小姐姐又不是不能自己做,还要靠你还是咋?!
黎悯转回去继续看汉尼拔,看完电影又把原版小说翻出来看了一遍,他对汉尼拔的热衷简直超乎了我的想象,甚至可能对女人都没那么追求。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总算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我再一次紧张起来,随后翻身,他熟练地从背后抱住我,仿佛这个姿势曾在我们之间出现过无数遍,就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我听到他微热的气息喷在我脖子上,夜里他的手脚缠住我,仿佛是一张网。
“祝贪,你知道十七后来去哪了吗?”
十七是当时福利院里的另一个小姑娘。
我没说话,心口瑟缩了一下。
他在我背后缓缓说,“我见到十七了,她现在叫虞晚眠。”
哦。我在心里说着。和我有关系吗?
“虞渊是她的养父,35岁,虞氏财阀的年轻老板。”他搂着我,我却觉得他胸膛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