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镜问,“抑郁症吗?”
贾萧点点头,“以前可能不是,现在开始可能是了。”
盛知镜继续问,“可是为什么,她才二十多岁,一切都还有可能,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会听孙清的话帮助她的杀人计划?”
贾萧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又指着其中的一张和季理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妇女的脸,“刚才江湖拿到的,申华疗养院的入住信息,虽然没有真名,但是季理的母亲巴英,化名为金灵,在四年前因为抑郁症入住,抑郁症是有一定的遗传概率的,所以二十多岁的季理患病的概率也比普通人高出很多。”
话音未落,一阵唢呐的声音从冯果的手机里传出来,不过音量已经被冯果调小了,是一只闷闷的唢呐。
见来电是窦傅,三人一起走出旁听室,在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冯果打开了免提,“喂?”
“小果。”让冯果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居然不是窦傅,是罗勒。
“组长。”
冯果依旧保持着三年前的习惯,在她心目中,罗勒就是永远的重案二组的组长。
“我想起来一些事情了,虽然孙峥已经死了,也没有留下证据,但是我还是要跟你们说,我也怕忘了。”
冯果已经依稀猜得出,这可能是关于她的师傅伍龙查的事情,“嗯,您说吧。”
“当年突击紫玉楼的行动,你师父和我作为新人,负责的是安抚受害者,孙峥当时就是你师父救出来的,那孩子当时浑身上下都是伤,是所有人里最可怜的一个,所以你师父后面关注了他很久,也帮了他很多,跑上跑下的,去医院是他花钱,后面还给他安排了住所,他什么都没说,他这个人啊,”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罗勒声音有一些哽咽,“老伍他结婚这件事情,其实跟我汇报了,他跟我说,陈橙是孙峥介绍的,他一直都相信孙峥这个孩子,可能这就是孙峥一直藏这么深的原因吧,为了瞒着老伍,老伍当时其实都已经查到狗场了,不知道孙峥哪里知道的,选了那天上门去吃饭,说要感谢老伍这么多年对他的恩惠”
电话这边的罗勒,有点说不下去了。
走回了办公室的冯果,眼眶也慢慢红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伍龙查和孙峥之间有过这样的故事,只是她回头一想,这也是她师傅能做出来的事情,比起嘴上说说,他更喜欢行动。一想到孙峥曾经百般伪装,面对着伍龙查的善良,将伍龙查对他的一片真心当作泡影,不仅辜负了,还拿出来踩上两脚,随后还将他和妻女一同杀死,冯果的心就隐隐作痛。
她恨师傅平时为什么这么聪明,破案密室的时候什么都难不倒他,就算是嫌疑人撒谎他也能一眼戳破,为什么就是面对孙峥的时候刑警雷达偏偏失灵了。他用着最大的善意去包容,试图去拯救一个曾经落入魔窟的孩子,却忘记了当刑警的时候见证过的千百遍人心不古。
她更恨孙峥,无数次欺骗和隐瞒,将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当做护身符,更别说在察觉到有危险的时候,能毫不犹豫地杀人放火毁尸灭迹。
有的人心是捂不暖的,有的人他生来就在黑暗里是不可能奔向光明的,他不会安心地接受别人的好,他只会觉得这个人真傻,恰好可以供他利用。
许久过后,张贺凡的声音响起,“孙峥,在送去医院的过程中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了。”
冯果红了双眼,轻笑一声。
她好想去质问,孙峥在杀了伍龙查之后,有没有过一秒的悔恨,可惜没机会了。不过这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罗勒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证据,老伍的案子能翻吗?”
“能。”
冯果其实也没有把握,她就这样回答了。就算希望不大,她也要去做。逝者已逝,不能让他平白受屈,或许伍龙查自己没办法在乎了,但冯果在乎。
无数的委屈猛然涌上心头,冲淡了之前不安的情绪,冯果第一次感觉到,这几个案子好像真的就要在这里结束了,没有破案的兴奋,没有终章的释怀,有的只是每个人心底都增添的一丝忧虑。
负面的情绪变成了四面的黑墙围绕着她,甚至缩小着中间的空间,在挤压她的同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取她的灵魂。冯果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某一个部分正在慢慢地消失,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罢了,只能无力地问一句,“结案报告要怎么写?”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离职申请要往哪里交。可是她忍住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些情绪可能都是暂时的,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恢复,于是她换了一个问题。
“我可以在休假结束之后再交结案报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