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阁虽称为阁，实为宫殿，位置宽阔，置有讲堂菀桦斋、用饭的膳房、学子和轮值老师住的寝屋和沐浴水房以及操练武术的演武场。

赵云曦受萧皓月教导五年之久，常待在临渊阁，早就对这儿熟门熟路，讲堂和演武场都是空的，想来学子们是先入寝屋安置了。

她过去都是宿在自己的寝宫含光殿，没在临渊阁宿过。

哪知学子住的院子虽大，里头的寝屋居然只有一间。

赵云曦驻足在院中，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屋中细碎的议论声就传了出来。

“你们说萧太傅为什么留下楚王府那位？”

她前进的步子一顿，侧耳细细听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他妹妹和萧太傅的婚事，走后门呗！”

一道低抑沉重的嗓音嗤了声：“靠自己妹妹的姻亲上位，比之软虫还要窝囊。”

“我瞧他细手细脚的，身板还没有我家那当脚踏的小子壮实。”

有人语气卑劣：“你是没注意他那脸蛋吧？生得比细雨楼没开苞的嫩行首还要水灵，像个兔爷。”

几道笑声同时冒了出来，讽刺与恶劣交杂在一起。

赵云曦推门而入，十几个学子分散在寝屋各个角落，门前几个说话的学子纷纷看了过来，笑容僵在了脸上，神色各异。

不难猜出，他们就是方才骂她的人。

站在最中间的学子长身玉立、相貌俊朗，是礼部尚书独子裴麟。

方才说赵云曦是软虫的正是这一位。

而裴麟身旁站着一个身形肥胖、五官粗陋的人，这是钱晏紫的二哥钱调，说赵云曦像行首的人就是他。

这两人她曾在宫宴上瞧过两回，裴麟素有谦谦君子之名，其父亲与唐鲵交好，他应当是唐鲵一派的，故而不喜欢萧皓月，更不喜欢被萧皓月袒护的她。

而钱调在背后骂她的原因就更明显了。

定是他妹妹偷偷通风报信，说明了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这才引得他在众人面前挑起事端。

若是换作往日跋扈脾性，赵云曦定要将这帮人给她磕头谢罪，不跪上个几天几夜她绝不会罢休。

此刻她看着这几个尚且青涩的少年只觉得幼稚，朝他们露齿一笑后，风轻云淡地从他们面前掠过，视若无睹。

“诶——”钱调反而拦住她的去路，目露轻蔑：“多大年纪了？”

她也不恼，饶有兴趣地回想了一番，只当是配合孩子胡闹，“十六。”

“咱们这儿年纪最大的是裴兄，你见着他不叫裴公子也该与我们一样唤声裴兄，好歹是王府出来的世子，就算府中再落魄，这点礼数都没有？”钱调语气鄙夷，引得周围几个学子纷纷对她嘲笑。

这话她好似才在御花园从他妹妹嘴里听过一遍。

到底是一家走不出两种人，钱晏紫是赵若楠的小狗腿子，钱调就是裴麟的大狗腿子，连话术套路都跟一个模子里出来似的。

而一旁的裴麟看似泰然自若，保持谦谦贵公子的风范，高傲又清贵。

她透过他的眼底却隐约探出了几分期待。

真是幼稚。

“裴公子？”赵云曦心下一动，退后几步站在了他面前，笑盈盈道：“早听闻礼部裴公高风亮节、厚德载物，从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而裴公子你……”

话音刻意停顿，裴麟本从容坦荡的面色瞬间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