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夜让灯光明亮。
棠茉肉眼可见地激动了起来,在原地蹦跳了好几下,音色很高扬:“你醒过来啦!”
她向着病床跑去,扑在了上面,声音穿不过厚厚的棉被,因此显得有些闷哑:“呜呜呜,萧政聿,我真的很害怕你死了!”
“嘶。”男人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抬起手,玩起了她后脑勺上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低声说道:“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棠茉一下子就直起了自己的腰,然后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刚准备道歉,萧政聿的手又在她的鼻子上轻轻挂了一下。
笑着说道:“没有压到,逗你玩的。”
下一秒,神色又认真了起来:“茉茉,要是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办啊?”
棠茉几乎不假思索,“跟着你一起死,反正我一个人也活不了啦呜呜呜。”
其实“殉情”的这个答案,是萧政聿期待的。
但是真的当亲耳听到时,即便知道只是一个假设,他也不舍得了,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低声说道:“不行,你不能死。”
“我们茉茉都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呢。”
医生知道萧政聿醒过来以后,放下手里的盒饭,连忙带着听诊器赶了过来,查看了好一会儿伤口的愈合情况。
他摇了摇头,很是遗憾:“这腿的情况还是不好,目前我们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根治手段,如果病毒蔓延,还是需要靠截肢来保命。”
这句话直接冲散了棠茉心中的喜悦。
其他人走后,她看着男人腿上的伤痕,连呼吸都变得苦涩了起来,嘴角也往两边下面耷拉,弯成了一个倒着的小月亮。
萧政聿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提起了她的唇角,瞥了一眼窗外的白雪皑皑,他笑着问道:“想出去玩雪吗?”
丝毫不把刚才医生的话给当回事儿了。
“你的腿都要截肢了,还玩雪!”棠茉气得推了一下男人的胸膛,不料竟然反被他给抱进了怀中。
被子也拉过,盖了一小半在她的身上。
萧政聿挑着眉眼,无所谓道:“那有什么,我未来老婆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
一天后,棠老爷子找的那位医术高明的医生来了,很年轻,不过因为当过无国界医生,支援过各个南非国家的原因,经验很丰富。
几乎什么疑难杂症都见识过了。
看到萧政聿腿上的伤以后,大概就确定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他一个人沉默地去了那座大山上,找到了毒草。
然后便熬制了相对应用来愈合伤口的草药。
没有多留,匆匆赶往下一个需要他的地方。
棠茉这些日子,便开始在学校和医院两头跑,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还好萧政聿每天都会给她在衣服里贴满了暖宝宝。
这才让她放弃了“冬眠”的想法。
夜晚,棠茉吃完了晚餐,正趴在病房内的桌子上,出着一份到时候期末考试需要用到的乐理知识试卷。
日子还真的是过得很快,估计下一个眨眼,就是放寒假的那一天了。
她正头疼着试卷题目。
蓦地,一旁正在剥柚子的萧政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低声问道:“茉茉,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婚礼?”
“什……什么?”棠茉感到大为震惊,见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紧着自己,她下意识地咬了两下手里的黑笔,认真回答道:“想要一个——有你的婚礼。”
——只要有他。
——其它的婚纱、鲜花、祝福,都是附赠。
趁着男人去洗手的间隙,棠茉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跃,给方沁打去了电话,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沁沁呀,你说他该不会是要准备向我求婚了吧!”
“哎呀,真的烦死我啦!”
方沁捂住了一下手机上的听筒,朝着面前的人摆了“停止”的动作,而后站起身,反问道:“有什么烦的呀,和相爱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这难道不应该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吗?”
棠茉对此回答道:“我怕他毫无防备地向我求婚嘛,那我就天天都要化妆了,你不知道,早起一秒钟都很痛苦的!”
“那他要是真求了,你答不答应?”方沁冷笑两声,直接问道。
棠茉回答得很肯定,比所有既定的数学公式都还要肯定上一百倍:“我当然是会答应的啦。”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萧政聿再也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情,仿佛那唯一的一次也只是有口无心的罢了。
转眼间,便到了他出院的这一天。
过来查房的医生很是惊讶伤口愈合的竟然会出乎意料的好,他真的还挺想见见那位医术高明的医生的。
看了好几眼,才说道:“不过现在还有少量的毒素在体内,恐怕是很难排出去的,这也就导致了这条受伤的腿可能存在着有后遗症的情况。”
“比如会突然发麻,使不上力气这些。”
萧政聿点了点头,看上去还挺开心的,“没事,伤的还好不是腰。”
这话,意味深长。
棠茉还被看了一眼,脸立马就红了。
等医生走后,她才从背后抱住了正在收拾东西的男人,将脸紧紧贴着,小声啜泣:“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腿会这样的。”
话音刚落,萧政聿就转过了身。
将她抱到了床边上坐好,自己则是单膝跪在地上,他伸手,轻轻抹了一下小姑娘眼角淌出来的泪珠子,笑着回答:“这怎么能怪你呢。”
“棠茉,这个伤口,是我爱你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