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又是关于分手的这件事情。
棠茉连眼神都失去焦点了,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着,她很茫然,“爷爷,我到底为什么非要和我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分手?”
无力到连话都有些说不动了。
腰部撑在了桌子上以后,棠茉情绪莫名平静,不再像以前那般的声嘶力竭,淡淡地诉说着一些事实:“他对我真的很好,陪我一起参加婚礼的那天,一只不知道真假的古董花瓶要四千万,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为了哄我开心就买了下来。”
“平常也总是照顾我、顺从我……六年前,我用很龌龊的理由跟他提分手,我说我爱上了别人,说要和他永不见面,他当时甚至跪下来求我别说分手。”
过往的那些画面,历历在目。
棠茉抓了一下额前细碎的头发丝,抬起眼,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都仿佛崩断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向您证明他对我的爱,至少钱这个东西是可视化的吧?难道真的要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为我挡子弹,为我死,才算是真心的吗?”
“爷爷,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些年代了。”
这些话落入进了棠继华的耳朵中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靶向药的副作用起了效果,他毫无波澜,皱起眉头说道:“那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么,他有实话告诉过你么?”
棠茉觉得有几分可笑。
两个人的爱情,到底为什么要牵扯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况且,身世、意外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够自主选择了。
——灾难与痛苦永远都只留给活着的人。
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棠茉深呼吸了一口气,同面前的老爷子四目相对着,她反问:“那我的父母也都很差劲啊。”
“只是我比较幸运,拥有了一位像您这么好的爷爷。萧政聿遇不到,就成为了他人生里最大的错误了吗?”
棠继华一顿,竟然有些语塞。
下一秒,面前这个宝贝大孙女所提的问题,更是让他心口发痒,“您现在这么想萧政聿,那未来也一定也会有人以这种方式,这么来想我的。”
棠继华感到自己的胃里又开始反酸了,似乎还是早上的那碗粥,他双手捂着疼痛的位置,闭紧了双眼,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
“爷爷?”棠茉见状,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直接双膝跪在了沙发前,“您是哪里不舒服?我……我……现在就叫救护车来。”
手忙脚乱到她都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了。
蓦地,一只手腕被棠老爷子给抓住。
棠茉蹙紧的眉头丝毫没有半分舒缓开来的意思,她咬紧着嘴唇,就听见爷爷用非常虚弱的声音,对她哀求,“我没事。今晚跟着我一起去吃顿晚饭吧,我约了你邬伯伯一家,他的二儿子你也是认识的,小时候你们还经常一起玩的。”
“茉茉,在真的决定选择一个男人托付终身之前,至少你也要先见见其他更好的人,嗯?”
——这般地步,要如何才能够不妥协呢。
棠茉垂下了脑袋,半晌之后,憋出了一个充斥着痛苦的“好”字,然后就被催促着上楼换衣服了。
客厅内,棠继华缓过来以后,坐直了身体。
司机老李也从外面走进来,把一支已经在通话中的手机接过,贴到耳边,沉哑地报了一个餐厅的地址,然后说道:“你一并过来吧,记得准时到。”
挂完电话以后,扔到了一边,在口袋里摸起了止疼药片。
老李叹了口气,“老爷,您真的要这么狠心,做到这个地步吗?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然就遂了大小姐的心愿吧,她其实已经够听您的话了。”
哪怕真的做不到,也不必安排棠茉去相亲时,还故意把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也一起叫上,让他亲眼看着吧?
“有些话不亲耳听着,恐怕是不会死心的。”棠继华淡淡说道,又呢喃了一遍给自己听,止痛片干咽了下去以后,他又对司机说道:“老李,你去备车吧,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你了。”
“等我走了,或许你们都能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