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似乎格外的漫长。

日落时分，落了一日的雪竟骤然停了下来，原本阴暗如墨的天色逐渐被笼罩上一层淡淡浅黄，映衬着皑皑白雪，叫冰冷和温暖和谐的交织在一起。

姜姒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百褶如意月裙，外搭翠纹织锦羽锻斗篷，衬得整个人越发娇俏，比平日里少了几分清冷。

立在府门前，淡黄色的落日余晖洒在她身上，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兰枝看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惊叹道：“主子当真是奴才见过生的最美的女子。”

姜姒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惯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

兰枝抬起双手竖在耳侧发誓，“奴才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千真万确的！”

“好了，别嘴贫了，咱们出发吧。”姜姒忍俊不禁，侧头与候在一旁的芳姑姑道，“姑姑让我娘不必担心，我身边有苏护、钟涿几个跟着，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芳姑姑慈爱地笑看着她，点头应道：“哎，奴才知道的。二十九这日城内夜市大开，热闹非常，小主子想去逛逛王妃也是答应的，王妃只叫奴才过来同小主子说一声。”

“早些回来，别逛的太晚了。”

姜姒微笑着应了声好，方才上了马车。

京都城每逢年二十九会大开夜市，也算是这一年最后一日的盛大集会。

但姜姒自然不是去逛夜市的，她只是以此为借口出府，实则是去未央湖与裴临寂见面。

她带的侍卫也是梨花小筑的人，只听她的吩咐，届时让他们远远跟着，也不会误了她与裴临寂说话。

夜市开在东市、西市，因此今夜未央湖倒是没有什么人。待姜姒的马车行至未央湖时，落日最后一丝余晖湮灭在天际，天色也彻底暗黑下来。

华灯初上，未央湖周遭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将这一方天地照的透亮。

姜姒掀开车帘，半躬身从内出来，抬眸看见如此景象时，身形不由得的一怔。

她还记得，去年的元宵灯会也是这样景象。

只是最后元宵灯会因为一场刺杀而乱了套，裴临寂也因此消失了一整年。

许是心底里多少有些许“近乡情怯”之意，姜姒半躬着身子好半晌，才缓步走下马车。

兰枝扶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主子略微绷紧的下颌，心中猜到了些主子的心思。

她笑嘻嘻地指着不远处的灯笼，“主子你看，这儿还挂着兔子灯笼！”

姜姒低沉的思绪被此话牵引，目光顺着兰枝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当真看见了一排奇形怪状的灯笼。

不是寻常的椭圆形的大红灯笼，而是制成了各种憨态可掬动物造型，姜姒打眼瞧过去，便看见有兔子、狐狸、猫儿、红鲤……

姜姒微讶道：“眼下还远未到元宵灯会，怎就挂上这些灯笼了？”

寻常时候，未央湖畔只挂大红灯笼，只有元宵灯会时会挂上各种各样的灯笼。

兰枝挠了挠后脑勺，也不是很明白，她走近了几步仔细看，“瞧着也不像是旧的，似乎是新挂上的灯笼。”

主仆二人正纳闷，便听见一道脚步声逼近。

姜姒心有灵犀般的骤然抬头，果真看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隔着一段距离，又有朦胧昏黄的灯火落下，她清楚的看见，今日的裴临寂没有戴那面银制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