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寂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姜姒愣了一下,往裴临寂那看了眼,隔着屏风仿佛也感觉到某人的不满,她轻笑一声,道:“三殿下有话不妨直说,裴侍卫不是外人。”
言下之意,这屋子里倒是只有沈昭才是外人。
沈昭脸上神情未变,也不知是否明白了姜姒话中的意思,他看了眼候在院子中的侍女,笑道:“昨日我在猎场上打了几只狐狸,连夜叫婢女烘制干净,这几张皮子极好,正好可以用来做几件围脖。”
姜姒目光沉了沉,没同他绕弯子,直言道:“三殿下为何要送我这般贵重的东西?”
她问的这般干脆,丝毫没有女子的含蓄,听得沈昭一怔。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先前想过姜姒会婉拒或是收下,只未料想过她会如此直白的问出来。
沈昭抬眸望着屏风,似是透过朦胧的隔断看清里头少女的模样,“我此举何意,云平县主当真不明白吗?”
姜姒最不喜的便是跟这些王公贵族打哑迷,声音冷淡了许多,“三皇子有话不妨直言。”
“也罢。”沈昭无奈一笑,“母妃有意为我挑选正妃,她选中了你。”
话音落下,屋内骤然沉寂下来。
虽然早知许贵妃突然示好是有所图,眼下听沈昭亲口说出来,姜姒心中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往裴临寂的方向看了眼,果不其然,他身上散发的寒气更重了。
姜姒扯了扯嘴角,心中却是松了松。
沈昭定然是对她无意的,否则也不会说此举是他母妃所为这种话。
“三殿下。”姜姒深吸了一口气,“姜姒这辈子见过了父母恩爱便发誓只寻一个真心相爱之人,无论他身份高低我都不在乎。”
“他不能纳妾,后院只能有我一人。”
“很明显,殿下的身份做不到。”
扯着唇角轻笑一声,“能入得贵妃娘娘的眼是姜姒的荣幸,只是姜姒无意嫁入皇家,还请三皇子代为转达。”
她的话并未令沈昭觉得意外,反而心中生出一股本该如此的念头。
当初沈敬盯上镇南王,姜姒执意与他作对便可窥见端倪——姜姒与京都的寻常贵女不一样。
她似是丝毫不在意荣华富贵。
“从县主嘴中听到这些话本殿竟丝毫不觉得意外。”沈昭勾唇笑了笑,没有回答姜姒的话,而是意味深长的道,“只是有些事情,由不得县主做主。”
“那狐狸皮和药材都是送给县主的,本殿既已将东西送来何来带回的道理,县主是收下还是随便赏了人都由县主处置。”
他脸上还挂着笑意,语气却带了一股久居上位的高高在上的威严,“县主好好修养,本殿先告辞了,回了京都,本殿与郡主多的是机会见面。”
不等姜姒出声,沈昭转身走出屋子,院中的婢女见状将狐狸皮和药材放在廊下,屈膝行礼后跟着出去了。
兰枝从外回来正好在院门口撞见沈昭一行,愣了一下后连忙行礼:“参见三殿下。”
她垂头等沈昭走远,提着裙摆赶紧往屋内走,一路上也看见了廊下的狐狸皮等物。
兰枝走进屋内,疑惑地出声:“主子,方才三殿下可是来过?”
姜姒屏风后走出来,身上披着狐裘,脸上一片冷沉。她抬眸看向兰枝,道:“兰枝,将廊下的那些东西赏给别院的下人。”
兰枝还是第一次瞧见自家主子脸色这般差,怔了片刻后连忙点头:“是,奴才这就去。”
姜姒走到裴临寂身边,二人看着兰枝将沈昭带来的东西拿走。
“阿姒今日所言怕是会得罪三皇子。”裴临寂声音低沉的开口。
姜姒斜睨了他一眼,轻笑道:“我若不如此说,方才只怕有人会对他动手了。”
裴临寂沉默了片刻。
突然伸手抓住了姜姒的手腕,手掌顺着她的手腕滑下,与她五指相扣,望着她的眼眸,声音又哑又沉,“真想将阿姒藏起来,只有我一人可以瞧见。”
姜姒不由得失笑,并未将他的话当真,嗔怪地看他一眼,叹道:“爹爹是镇南王,手握兵权,若是二位皇子争夺皇位,早晚会有人盯上镇南王府的。”
“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我没有想到方才赶走一个沈敬,会是沈昭表露此意。”
姜姒心中犯嘀咕,若是按着上辈子的轨迹,这皇位最后会是沈昭坐稳,她若是想保住镇南王府且安稳的过日子,定是不能将沈昭得罪彻底。
当真是一劫未逃一劫又起,沈昭此人城府极深,完全看不明白他的心思。
应付他可比应付沈敬艰难太多。
姜姒定了定神,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期盼地望着裴临寂,带着几分羞涩的开口,“裴临寂……待这次回京,我想同爹爹坦白我们之间的事。”
想来爹和娘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应该不至于太过生气吧?
裴临寂眸底一亮,与姜姒相扣的手微微用力,“当真?”元宝小说
“我还能诓骗你不成……”此话姜姒答的颇有些心虚。
从密州回京已过了小半月,她还迟迟没有同镇南王、容氏坦白。
见姜姒一脸心虚,裴临寂眼中浮现淡淡的一点笑意,点头道:“那我便等着那天。”
二人议起这事,方才因着沈昭被搅乱的心绪稳了不少。
兰枝将东西送给别院下人后回院,便瞧见主子和裴侍卫二人在廊下说话。二人之间虽隔着一段距离,可却像有看不见的丝线将二人牢牢的绑在一起。
兰枝脸上俱是笑意,探头往四处瞧了瞧,给二人当起放风门童来。
沈昭一路往别院外走,跟在他身后的婢女都是许贵妃派来的,其中名唤清涟的婢女忍不住出声问道:“三殿下,娘娘交代的事情……”
沈昭脚步一顿,眼中浮现几丝厌恶,很快被他掩饰过去,“本殿没有忘记母妃的嘱咐,姜姒没有这般好收服,若是她同寻常贵女一样,当初沈敬就不会因姜姒栽跟头。”
清涟愣了一下,恭敬的垂头,“是奴才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