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寂也是心底一紧,目光沉了几分,他面上看不出一丝端倪,沉稳地走到书案后,整个人正巧将躲藏在书案下的姜姒挡住。
光线被裴临寂的衣袍完全遮住,姜姒眼前一黑,缩在狭小的书案下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宣纸上只有一团墨渍,钟涿也看不出什么,目光又扫过一旁展开的兵书,奇道:“这书你看的明白?”
裴临寂谦虚道:“略知一二。”
钟涿一脸佩服,“这些书我瞧两眼就打瞌睡,你竟能看的进去,我家中还有几本孤本,是我阿爷传下来的,送与你如何?”
其他的东西裴临寂未必会收,可兵书他却是十分稀罕,便未拒绝,抱拳致谢,“如此便多谢钟兄了。”
“好说好说,你替我当值,我送你孤本也是应该的。”钟涿豪爽的笑了笑,突然笑声一顿,鼻子耸动了几下,纳闷道,“你屋中怎的有股香气……”
姜姒和裴临寂同时惊了一惊。
裴临寂面上不露分毫,道:“我方才沐浴过。”
钟涿狐疑地看着他,近身在他面前嗅了嗅,发觉他身上却是有股淡淡的香气,可他方才闻到的分明更重一些。
莫不是离得近了香气更淡?
裴临寂却已经不慌不忙地出声赶人,“离换值还有一个多时辰,还能睡上一个时辰,你若是要回家便早些回去吧。”
见他仿佛困极了面露疲色,钟涿忙道:“我马上走。”
与来时一般,离开时也疾步匆匆。
“裴临寂……人走了吗?”一道闷闷的声音从书案下方传来,裴临寂伸手将姜姒扶出来。
她一双手已经热的发汗了。
姜姒额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她方才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生怕被钟涿发现。
裴临寂取出随身带着的方巾替她擦去额间的汗珠,沉声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主子回府。”
“不用了。”姜姒摆手推拒,“自家府上没有什么危险,何况你一个时辰后还要替钟涿去轮值,快些歇下吧。”
裴临寂嘴唇抿着,拿着帕子的手垂落下来,唇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主子方才很害怕被钟涿发现……是不是也担心我送你回去被旁人瞧见?”
“从密州回京都时主子说寻个机会坦白,可如今已经过去三日……”
姜姒从他的话里听出失落,她心中一酸,忙想解释:“我……”
“我这几日一定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同爹娘坦白的!”
裴临寂看她一眼,眼中满是落寞之色,“我并未有催促主子的意思,主子想何时与王爷王妃坦白都可,主子不必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姜姒连声道,“我答应你,等爹爹忙过这几日便同他坦白,你也知道,下月初五便是冬猎,爹爹也要帮着筹备此事……”
“他若是因为我们的事情气怒伤身办砸了差事,不正好给了老皇帝知罪镇南王府的机会吗?”
裴临寂垂下眼眸,“我明白的。”
姜姒只觉得他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何时看见过裴临寂露出这般情绪,她心底既自责又心疼。
恨不得发誓,“我这回一定说话算数!”
很奇怪,为何她此时像极了要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