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月蹙眉问道:“独居?是孤寡老人吗?”
“要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我还真不这么犯愁了,直接帮办低保就能解决。”徐主任苦笑起来,“他们的孩子都在外省打工,挣点钱勉强够活着,不是不孝,是真没能力呀。”
宋新月不无感慨地义愤道:“这话咋说好呢,当爹妈的,能饿着自己把孩子养活,反过来就不行了。”
徐主任摆摆手,解释道:“不不,小宋,我深入了解前,也是你这个看法,但是当我看到五十来岁的老爷们儿,站在外头抹眼泪没脸进家门,我才理解,他是真的太艰难。”
徐主任这两句话,太有画面感。
宋新月心口像揎进一团棉花,憋闷得慌。
原来,需要帮助的这些贫困户,不是好吃懒做的村痞无赖。
是真正的苦命人。
宋新月忽然为自己刚才有所保留的态度感到自责,多少有些狭隘了。
她低头略作思索,再抬头时已做好决定:“徐主任,我就不问些没用的外行话了,有啥任务直接派给我就行。”
“老大姐就等你这句话呢!”徐主任也是爽利的性子,“我回去和工作组研究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得尽量减少对你正常工作的影响。”
这个可行的方案,两天之后交到宋新月手上。
扶贫剪纸培训课时计划由她制定。
培训班分为初级和高级两档。
由于要下村屯授课,宋新月时间上安排不开。
所以授课剪纸师,还是像之前一样,从“剪爱”乡镇分部选拔,下派到村屯为贫困户上课。
宋新月本人则是每月下乡一趟,把关教学效果。
这样的安排,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一周之后,宋新月安排好公司的事,跟着首批下村屯的剪纸师,一起去看望贫困户。
当她站在雪色斑驳的黑土地上,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东北的乡村大同小异,这里和她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庄很像。
宋家剪纸,若追根溯源,也是发祥于黑土地的乡野村庄。
宋新月生出一种“生于斯长于斯”的沧桑之感。
如果父亲泉下有知,宋家剪纸将反哺这一方黑土地,他一定会很欣慰吧。
当宋新月走进村委会大院儿的剪纸教室,她心中翻涌的思绪更加激荡起来。
“剪爱”负责本村的剪纸师,站在她身后。
大家都在等她这个主事人说上两句。
宋新月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大的一间屋子,坐着六七个人。
有截肢无腿的中年男人,据说他在南方打工,出了事故失去双腿。
有满头白发的大爷大妈,他们怯生生的目光,让人心头发紧。
还有一个面色灰败的妇女,瘦成那个样子,显然是重病在身。
这里没有她儿时记忆中的懒汉,只有想努力求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