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辖看站在那里的樊琪, 说:“书房,我们好好聊聊。”
庄玲玲伸手:“三叔,樊琪是同行, 如果是行业问题,在这里也可以讨论。”
许辖看着樊琪:“我想讨论一下咱们许家家族认同。”
庄玲玲笑了:“那……您去六叔家商量?”
“玲玲,你不认是许家的子孙吗?”许辖问她。
庄玲玲笑:“比起家族认同,我更认同个人品德, 更注重个人的自由。当年我四外公去内地认亲,我是庄勇唯一的血脉, 他想把庄家的家产分一份给我,我当场拒绝。固然是我不想已经分配好的利益重新打乱, 让家族内部矛盾。更是因为我认为内地和外头已经隔开了三十年, 人和人的想法差异太大。我的想法和立场未必能和长辈们相同,我们夫妻俩并不想跟庄许两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庄玲玲撇清了关系,她看向许晖,又回过头来看许辖:“您心里认为, 您和六叔都是我奶奶的侄子, 我们夫妻俩的表叔,所以我们夫妻俩对你和六叔应该一视同仁。实际上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是来自于互相的长久付出, 我亲生父亲自从我妈死了之后,对我不好,我至今不认他。阿远的血缘上的父亲, 我们是什么态度, 我想你更是清清楚楚。我和六叔之间的感情,是六叔和小婶婶一直帮衬着我们俩,我们长久相处出来的情意。我们帮您是六叔的方信金融进入港城的时候你给的方便, 是六叔一直承你的情,所以但凡我们要用到港股通道,六叔那里又不能满足的话,他会把生意给你。”
许辖当时听庄玲玲发表牛市言论很恼火,认为庄玲玲未免太不把他这个三叔放在眼里,这样的话,外界会怎么看?真的到了这里,庄玲玲真的逐字逐句分析给他听,她确实没把他这个三叔放在眼里,他反而惊慌了。
“卡特是戴维斯先生的至交好友,是mfy的初始股东之一。他要为客户提供多元化的资产配置,趁着这次出席酒会来寻找港城的合作伙伴。我们给您一张请柬,您却因为我发表了对市场的看法而恼怒不来,错过了机会。你怪谁?”庄玲玲走到许辖面前,“以后我们会关注更多的经纪行,择优合作,耀华是一个开始。”
许辖昨日气过之后,就后悔没有出席酒会,今天找许晖,许晖也是一口回绝,说他自己不珍惜机会,也不会帮他再来找小夫妻俩了。
当时许晖跟他说:“就连我爸跟玲玲和阿远说话,也不会命令他们做什么。论帮助,我们能帮玲玲和阿远的有限,反而是他们俩在我们的生意进内地上帮了多少忙?论对市场的判断,如果我和他们的意见不一致,一般我直接参照他们的意见,你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是熊市,所以想要玲玲跟随你的意见?你是昏头了吧?”
现在听下来,许辖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这几年,尤其是近三年,庄玲玲和容远在港城名声大噪,在外界看来,两人跟许家亲厚的关系,所以把资金托付给他,是因为他能拿到小夫妻俩的第一手消息。事实是否如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客户都这么认为。
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去怪庄玲玲昨天发表看好后市的言论,只希望说:“玲玲,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帮我引荐一下卡特先生。”
“三叔,很抱歉!我跟你的市场观点相左,我不会把我多年的合作方,推荐给一家连我都无法信赖的经纪行。”
这话就非常严重了,幸亏是在家里说,要是在外头被庄玲玲说这么一句,对长兴必然是个沉重的打击。
许辖咬断牙根,却也拿庄玲玲没办法,他心里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在许晖的父亲,他的五叔眼里给庄玲玲和容远提鞋都不配。
今天是自己送上门找不自在,他转身对许晖说:“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许辖快步离开,许晖跟了过去,把他送出了门。
许晖转身回来,在沙发上坐下,叹了一口气:“唉!”
“您叹什么气啊?您不好意思说,我帮您回绝了。”庄玲玲跟许晖说。
他太太也在边上说:“你这个三堂哥,给了咱们一点便利,就认为是天大的恩惠了。咱们家在港城发展多年,进来发展金融业务,没有他就发展不起来了?他给的便利我们记在心上,一直想要帮衬,这些年,我们给了他多少支持,他现在胃口越来越大,他还想玲玲罔顾自己的判断支持他,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庄玲玲靠在小婶婶身上:“小婶婶最好了。”
“不说了,不说了。”许晖挥手,他看着庄玲玲又看樊琪:“昨天的大赛我看了。要不是我知道你这两年在干什么,我差点以为樊琪是你的徒弟了。她的买入点,思维跟你很相似。”
“是啊!所以我们才一见如故。”庄玲玲睁眼说瞎话,“我昨天去看比赛,也发现了……”
这个话题一开,本来大家都是行内人,几个人一起讨论后市观点,樊琪在炒股上的专业,很快让许晖起了兴趣。
这个世界谁离不开谁?到吃晚饭的时候,樊琪已经跟着庄玲玲叫两位:“六叔和小婶婶”。
吃过晚饭,庄玲玲和容远送樊琪回家,车子到了樊琪家边上的马路,樊琪推门下车。
庄玲玲眉飞色舞地把那个小玩具的袋子交给樊琪:“这东西可以增进夫妻感情……”
樊琪不明白,这东西怎么就还能增进夫妻感情了?
“庄玲玲。”容远头探出来打断庄玲玲的话。
庄玲玲看了一眼容远,不说了,她抱了抱樊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去吧!”
樊琪提着鏊子和礼物,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回走。
走到电梯厅,她碰到一张熟面孔,她刚穿过来的时候碰上的那个猥琐男。
这些日子,她难免会碰到这个人几次,不过每次她都是跟陈至谦一起,这个猥琐男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看见陈至谦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绕着走。
这会儿他时不时地眼睛往她这里看,樊琪紧紧地抓住鏊子的把手,鏊子是生铁做的,要是他敢动,她就打得这个王八蛋满地找牙。
电梯开门,樊琪往里走去,她按下楼层号,见那人继续站在那里,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她按下了关门键,电梯上行。
樊琪呼出一口气,还好!
却不免想着那个男人不合常理的举动,所以陈至谦肯定做过什么?
走进家门,她放下鏊子,刚要伸手从牛皮纸袋里拿出玩具礼盒,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樊琪先去接电话。
听见陈至谦的声音,樊琪问:“大舅舅什么想法?”
“你来跟他说。”陈至谦没好气地说。
樊琪听见一口乡音:“囡囡,我跟阿谦说不要看了,我一个老头子都快六十了,能活么活几年,不能活么,一脚去了也没事。这个钱花在我身上没意思的。”
“大舅舅,你傻不傻?什么叫没意思?钱赚来就是给人花的,我们要是没花这笔钱,你人没了。你想过我和阿谦心里会有多难过吗?阿谦肯定跟你说了,这里是能治好的。阿谦知道你心疼钱,他特地飞上海来劝你。你要是还不来,我再飞回来给你做思想工作,一来一回又是机票钱。这些机票钱才是冤枉钱!”
樊琪心里知道大舅舅不仅是心疼钱,他还担心陈至谦跟自己想法不一样,别看自己是他的亲外甥女,但是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
原主记忆里,她很烦一家子坐车坐船去崇明乡下,从市区坐车子到轮渡,要两个多小时,再等轮渡,坐轮渡,去了岛上,舅舅开拖拉机来接。他们一家子坐在后拖斗里,一路颠过去。早上出门,下午三四点才能到外婆家。
去了外婆家里,外婆家还有羊圈,大夏天白天苍蝇,晚上蚊子,原主一天都待不下去,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哥哥和陈至谦能跟乡下表哥表弟玩得那么开心?她很讨厌跟扎着两条辫子,穿着带着补丁条纹土布衫的表姐表妹说话,她们什么都不懂,还说着一口土气的崇明本地话,要明白她们的意思,她常常要听好几遍。乡下有什么事,她情愿在家跟奶奶待着,也不愿意去。
自己跟大舅舅接触次数少得可怜,要花那么大笔的钱下去,大舅舅肯定担心自己会跟陈至谦闹。
樊琪继续:“您要是不来,我明天买机票,也飞过来。让阿谦明天不要去北京了,他的工作也不要做了,就待在您身边,直到您同意过来开刀为止,您要不要?”
“阿囡……”电话里传来大舅舅哽咽的声音。
“大舅舅,别担心钱的事情,我在港城等你过来,还有长途电话很贵的。我们见面说,好不好?”
听见这话,大舅舅啪嗒把电话给挂了。
樊琪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这点电话费就把大舅舅给吓坏了?
不管了!先去拆玩具礼盒,樊琪抽出那个礼盒,见素雅的包装纸上印刷着花体英文……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