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眯了眯眼，不依不饶地继续找她的嘴唇。</p>

很快，安戈涅的后背再次贴上微凉有弹性的地面。被费洛蒙融化的思绪因为这股凉意稍恢复了一些，她晕乎乎地推罩下来的庞然大物：“现在不行。我在等一通很重要的联络。”</p>

哥利亚有些气喘，她重复了一遍才听懂。</p>

“行吧……”他别开脸，没让她看到憾色，“你洗个澡就睡一会儿，我陪着你。”</p>

安戈涅狐疑地看着他。</p>

他深感被冒犯：“之前易感期我都忍下来了！”</p>

大多数时候哥利亚都算得上守信。安戈涅小睡了几个小时，直到特定联系人的联络铃声叫醒她。不可思议，但她休息得不错。</p>

她坐起来，哥利亚环住她腰的手臂便落回床垫。他睁开眼，保持出奇端正的睡姿，一</p>

言不发地看着她。</p>

她冲他点了点头，下床操作终端。</p>

一个加密通讯端口已经激活，除了她，还有一个匿名用户正在使用中。</p>

安戈涅拍了拍脸，深呼吸，发起了语音通讯邀请。</p>

数秒后，她耳畔响起了旧王安普阿的声音：“你想要什么？”</p>

对方开场就那么不客气，安戈涅反而彻底放松下来，她笑了一声：“按照预定流程，明天就是您出庭的日子了。虽然首都星发生了不少事，但好像庭审并没有延期的消息，我关心一下父亲的状况，难道不是很自然吗？”</p>

安普阿隐忍地抽了口气，话语带上尖锐的棱角：“突然有两个易耘的人和黑制服的家伙一起冲进看守设施，通知我过一会儿你会和我联络，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关心我有没有因为明天而紧张到睡不着。”</p>

安戈涅就像没听懂挖苦：“您要是精神状况太糟糕，我想请您做的事就难办了。”</p>

安普阿疑惑地沉默。</p>

“明天是您为数不多当庭发言的机会。按照之前的计划，您会保持沉默。”</p>

“我再问一遍，你要干什么？”</p>

“我希望您认罪，为在位时的剥削和压榨之举谢罪忏悔。要不要怪一些死掉或者还活着的大臣教唆您变坏由您决定。但请您将舆论向王室自省、有意革新的方向引导，这点小事相信您还是做得到的。”</p>

一秒的哑然，而后是喝问：“你疯了？！”</p>

安戈涅将耳挂摘下来离耳朵远一些，而后不紧不慢地反问：“到底是谁疯了？提供渠道向路伽的人泄露我的行踪，方便他们绑架乃至刺杀我，又是谁干出来的疯事？”</p>

她又柔柔笑了一声：“或许会有人相信那个秘书官是独立行动的，但我不会接受这个说法。”</p>

安普阿用上最无赖的应对句式：“你要那么想我也毫无办法。”</p>

安戈涅也放弃了假惺惺的敬语：“路伽自称是斐铎王太子后裔，如果他们真的得势，你觉得你能从他们手里讨得生路吗？”</p>

旧王已经迅速恢复了冷静，声音里甚至带上了招牌的虚伪笑意：“他们至少手里有兵，能杀几个混蛋，让我在死前出一口气，也没什么不好。”</p>

“父亲，那就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活吗？”</p>

通讯另一头有片刻诡异的沉寂。</p>

“你想说什么？”</p>

“你跌下宝座之后，我只和你见了一面，但那足够我看出来，即便你嘴里说着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其实你根本不想死，害怕得不行。哪怕是对我这样疏远的熟人，没说几句话就绕回自己肯定会死这事上，太刻意了。”</p>

安普阿不言不语。</p>

安戈涅唇角笑弧加深，她以最亲切和顺的语调说：“路伽的下个暗杀对象，如果是即将出庭露面的旧王也很合理，不是吗？”</p>

“你——！”</p>

“我亲爱的父亲，我不想说得那么直白，但你的死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你猜为什么刺杀案不断，反</p>

抗军却除了封锁首都星没其他的行动？他们也该猜到路伽的一部分力量就藏在首都星。”</p>

安戈涅等了片刻，对方显然没心思和她玩问答游戏，她遗憾地摇摇头：“那当然是因为目前路伽的刺杀对象也是反抗军乐见消失的人。敌人起内讧时，旁观等待插手将利益最大化的时机才是最佳策略。”</p>

只要路伽不转而针对反抗军和平民，西格很可能就会继续维持沉默，任由事态发展。易耘对反抗军很有意见，大概也是因为西格开出了他们无法接受的高昂合作条件。收拾残局的一方要获得美名和正当性总是相对容易。</p>

虽然于她有些陌生，但这是西格作为指挥官杀伐决断的那一面。</p>

“你要是死了，让人相信凶手是刺杀艾兰因他们的同一群恐怖分子很容易，既免掉了给你量刑的舆论风险，说不定还能利用一下部分人对于王政的怀旧情绪，一致对外对抗路伽麾下这群主张复辟的前朝亡灵。</p>

“所以父亲，不是我想要你死，而是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一样可能没多少个小时可以活了。你对贵族大人们、对路伽都已经没用了，现在死掉的旧王才是价值最高的。”</p>

安戈涅每多说一句，安普阿的呼吸声就愈发明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