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抬起头,冲他笑“我叫崔栀。”
少女笑眼弯弯,却满眼都是笑意不达眼底的冰冷。谢尘寰看着,不知为何,心中一刺。说不清是不悦还是心疼。
“大胆。你可知你面前的,是当朝皇七子殿下。你该自称民女”
“无妨,”谢尘寰阻止了姜吟,垂眸看着乔栀道“崔栀你就是崔将军的妹妹”
姜吟一惊。
崔栀这名字,他并不熟悉,但崔无厄,他可是知道得很清楚,那个在边关一战中,异军突起的年轻将领,“莫非,她就是陛下指给殿下的”
未婚妻
那位崔将军凯旋时,对于圣上赏赐一概婉拒,只为自己的妹妹请了一纸圣旨许嫁当朝皇七子
姜吟道“既然是殿下的未婚妻。此事,末将不便插手。末将还有要务在身,告退。”
姜吟任职多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崔栀一个弱质女流,竟然深夜出现在此,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他与谢尘寰交好,自然是不会将这些事说出去的,也会管好自己的手下。
派人把尸体拖走,剩下的事,交给谢尘寰。
姜吟走后,山洞便剩下乔栀和少年,还有昏迷的絮儿。
半晌。
“云吞。”少年轻唤。
一道童打扮,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上来,他生得白白胖胖,倒确实像一碗云吞。恭敬道
“殿下有何吩咐。”
“去将我的外袍和靴子取来。”
云吞看了乔栀一眼,立刻明白了殿下的用意。他不满道“可那是贵妃娘娘亲手为殿下”
“快去。”
云吞不情不愿去了。
乔栀听到他说靴子,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脚上没有穿鞋,露出了脚趾。
这在古代是很忌讳的。
少年眸光清正,虚虚掠过她莹白的脚踝,很快就移了开去,仿佛根本没有看见
“崔姑娘,夜间行走不便,外面有在下的马车,冒昧请姑娘同行,在下会将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
乔栀却道“你叫谢尘寰”
少年一顿,除了父母,当面直呼他名字的,她是全天下第一个。想到眼下二人的关系,他淡淡“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乔栀盯着他看。
少年对上她的眼睛,不知为何,心尖如琴弦按动般微微一颤。因为那双眼,实在是太安静、太沉寂了。好像世间万物都不在里面。
看着他,却又不像在看着他。
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他垂下浓长的眼睫,面色却淡淡道“我降生那一日,得神谕赐名”
又突然顿住。怎么她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这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谢尘寰暗暗锁眉。
乔栀不言不语,穿上云吞递来的靴子,那是一双雪白的长靴,虽然不合脚,好在内里无比柔软,不知是用的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穿着很舒服。
她坦然地穿着他的鞋子,披上他宽大的道袍,走出山洞,脸上毫无异色,看得云吞暗暗皱眉,只道这位未婚妻好不矜持,想要接近咱们殿下的心思,都不装一下的。
不过殿下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造次,只背着絮儿,将人放进了马车。
谢尘寰毕竟是皇室子弟。
他修行一向勤俭质朴,但天家威严,体现在方方面面,是以那马车虽不华丽,却十分宽敞整洁。
四角还垂着流苏,内里熏着道家常用的降真香。
少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坐相极是优雅。只是偶尔会抬起眸来,眸光落在她脸上,又淡淡移开。
之前一直是她偷偷去看他,眼下倒是反过来了,这光景倒是有趣。
在他又一次看向自己时,乔栀转过头,平静地跟他对上视线
“殿下想说什么。”
少女几缕乱发垂在脸侧,下巴苍白削尖,眼下缀着一滴泪痣。宽大的道袍裹住消瘦的身子,露着一抹雪白的颈。身上散发出跟他一般无二的降真香气。
不知为何,谢尘寰的耳垂微微泛红。
他暗暗吐出一口气,缓解心头的那股紧张,目光清澈地看着她,认真道
“我想请求姑娘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