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一眼望去数不太清,几乎挤满了山道。
无一例外,高冠博带,大面积的素白,唯有衣带和袖口有一抹淡淡的蓝色,赫然是玉清门的服饰。
而她躺着的,居然是一个担架。似乎是谁削了几根竹子,制成的简易担架,两个弟子抬着,倒也算结实。
乔栀却有些无语,拜托她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用这样吧搞得像是全身瘫痪了似的脖子上,也缠了厚厚的纱布,也不知道是谁缠的,一点水准都没有。她现在看上去肯定巨无敌傻。
左前方,一名少年宽肩窄腰,白袍飘逸,背影赏心悦目,高高束起的黑发显得英气十足。
被莺莺燕燕簇拥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饶是如此,还是惹得大把大把女修往上扑。
无他,此人的脸实在生得极好,雪白面皮,修梁薄唇,额心金纹古老而精美。赞一句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再加上修习无情道,身上自带的那股子禁欲的味道,便十足十的勾人了。
乔栀一边满意于自己的眼光,一边有种自己看上的宝贝也正被别人觊觎着的危机感。
终于,有人发现担架上的少女醒了。
“掌门醒了”
掌门,谁
各色热切的目光投来,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乔栀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说的掌门是自己。
救命,不就是历了个幻境吗怎么一出来,世界都变了,还是说,她还在偃师玉编织的梦境中,没有醒过来
一股花香幽幽袭来,少年飘然而至,修长的阴影将她笼住,乔栀低着头,突然往前一扑,捋开他的袖子查看,“偃师玉,你还想耍我到什么时候”
“偃师玉”
岂料,被对方反手抓住。皮肤接触,那格外冰凉的温度,瞬间让她清醒了不少
再看他露出的手腕,劲瘦而有力,苍白的手背上,有明显的青筋凸起。
指骨修长,温润如玉,就连小指骨都完美得如同雕琢品般,分明就是谢尘寰本寰
她吃了一惊,就要往后撤,却忘了手腕被他钳制,生生又给扯了回来,躲闪不及,几乎依偎向他怀中,鼻尖全都是那又清又冷的花香气味。
少年俯身,黑眸近在咫尺,那眼神似乎要把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给看穿。
众女修唏嘘。
“我这还没开始就要失恋了”
乔栀耳根子发烫,被他握住的那截手腕,也开始隐隐地发热,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战栗,几乎占据了全身。她整个人一动不动,突然极害怕与他对视。
“偃师玉,明明已经被我亲手斩杀。你在何处见到他”
那人一双黑眸平静,不起波澜,乔栀却想入非非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跟他气息交缠,还能看到他衣领下漏出的一点锁骨。
好白,好好看。如果沾上汗的话,肯定很涩吧。
乔栀强迫自己,艰难地移开视线,努力压制心中升起的那股燥意。
明明对方很正经,没有故意撩的心思,但一举一动,就是能牵动得她胡思乱想这就是真人,与傀儡的区别吗
再这样下去,心都要跳出来了,乔栀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一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那近似于拥抱的姿势中逃开,这才找回一丝理智。
“冒,冒犯了”在幻境里也就算了。毕竟那不是自己。但是,现在出了幻境,真的跟他靠那么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身上像有蚂蚁在爬
而且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好羞耻。
她的脸一点点涨红,慢慢红成了番茄。更糟糕的是,她还想到了偃师玉给她造的那个梦,他的嘴唇亲在手腕上,那种又痒又酥麻的感觉
那么一张禁欲的脸,要是做那种事,她绝对会当场升天的
“她这是做了噩梦,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吧。”
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只见不远处,一名黄衫少女逆着人流款款走来。她相貌姣好,气质高贵,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异性的目光。
“神官大人,”她看着谢尘寰,话一出口便是一顿。
闻鸢垂下眼帘,改口道,“师兄。”
倒是没了幻境中那飞扬跋扈的模样,显得分外乖巧。
谢尘寰视线平静落在她身上“往事如烟,前尘尽散。我已不是你师兄。”
“对呀闻师妹,他不是你师兄,我都打听过了,他是天上的神官,净世尊者人千百年前就飞升啦,怎么可能是清妩尊的大弟子呢”一个男弟子凑上前,连忙说道,脸上写满殷勤。
闻鸢却看也不看他,而是怔然地望着少年。跟其他女弟子的爱慕痴迷不太一样,她眼底有些淡淡的伤感。
对她而言,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三百年啊,整整三百年,人间已是几个轮回,掌门爹爹早就死去,她的家没了,师门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