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背起手,当先进了屋。
他也不待哥仨邀请,直接掀起主屋的帘子想里面张望:“咦,你这老头看着好面善。”
屋里果然有尿骚和屎臭味弥漫,床上的一对瘦骨嶙峋的老夫妇面色蜡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老年斑。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那哥仨听的直挠头,而本杰明·戈德伯格和赵一仙面面相觑,不知赵传薪葫芦里卖什么药。
老头牙齿快掉光了,嘴唇内陷,张了张嘴,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说话都困难。
而赵传薪一拍脑袋,满脸兴奋的对床上老头说:“哎呀,我想起来了,老表,你还记得我么?小时候你还带着我玩耍来着?”
老头昏花的老眼非常迷茫。
哥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情况?
赵传薪干脆进了屋,丝毫不忌讳屋子里的味道,他来到床边,一把握住老头干枯的手:“老表,哎呀,许久未见,真是想死你了。你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这三个,就是我的贤侄吧?哎呀,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岁月催人老,一转眼我也年过五十的人了。”
“……”看着可真不像五十岁的人。
赵一仙捂着鼻子跟了进来,轻扯赵传薪衣服,小声道:“赵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谁不知道,赵传薪是关外人,哪怕他说官话,多少也带着关外的口音。
怎么会有个行将就木的江西老表呢?
赵传薪根本不搭理他,从怀里掏出了三块龙元,先在光亮处照了照,似乎在确定额度,然后塞进老头的手里:“老表,啥也别说了,咱们老哥俩多年未见,看你病成这个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这次出门我没带多少钱,花钱大手大脚的,只剩下这些了。待回头,我遣人多送些过来,让巡防营统领郭人漳郭葆生亲自来送,那个狗东西,我跟你说,他很给我面子的。”
结果,老头虽然说不出话,却一个劲儿的往外推,拒而不受。
赵传薪背过身,除了老头,旁人看不到他的脸色。
他朝老头眨眨眼。
老头似懂非懂,但还是不愿意接。
那哥仨看着三枚光绪龙元,眼睛都直了:“爹,既然是表叔送的,那您老就拿着吧,不能拂了表叔的一番好意。”
“是啊爹,拿着吧。”
“对啊,爹,您老实在不愿意拿,回头给我也行……”
“闭嘴,胡说什么呢?”
既然有钱,那表叔就表叔吧,人家长得年轻,或许是因为有钱包养得当。据说有钱人天天喝参汤,肯定长命百岁呀。
赵传薪嘴角泛起冷笑,老头刚看见,赵传薪就收起了表情,仰头叹息:“哎呀,老表,你还是这个倔强的性子。好吧,我懂你。如此我也不勉强。”
哥仨一听,顿时急了,刚想说什么,可赵传薪已经起身,转向了他们。
赵传薪说:“三位贤侄,既然我老表要面子,我也不能让他难过。你们且好生照顾他。我看他气色,怕是时日无多。待得他寿终正寝的一天,就去巡防营郭人漳郭统领的府上,让他给我带话。届时,我包三位贤侄荣华富贵,也算是对得起我老表了。”
哥仨一听不由得大喜过望:“呃……表叔,你此言当真?”
赵传薪瞪了老大一眼:“这说的叫什么话?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安排你们哥仨是应当应分的。”
老三自诩机灵,直接跪下去,给赵传薪磕了个响头:“谢谢表叔。”
旁边的赵一仙是个老江湖,顿时明白了啥,不由得满脸古怪。
老大和老二也不甘示弱,一并给磕了。
赵传薪安之若素,生生受了。
等他们起来,将三块银元,一人一个交到他们手里:“表叔身上没带银子,这点小钱你们拿去喝酒。我平时忙于公务,没多少时间过来。等我老表不行了那一天,切记去找我。”
老三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老二有点彪,挠头问:“表叔,你家里定然很有钱吧?”
老大猛地一扯老二胳膊,一天到晚嘴上没个把门的,这种事能问么?
赵传薪却满脸慈祥:“表叔颇有家资,澳岛有两间铺子,港岛的铺子怕是有个十几二十家,另外在关外也有些产业,三位贤侄也不要不好意思,到时候来寻我便是。”
南北都有生意?嚯,了不得呀!
“一定一定。”哥仨兴奋极了。“我们一定好生看顾爹娘。”
“好了,且去安排一下,摘些葱姜蒜,表叔饿了。”
这哥仨急于表现,几乎是小跑着出去了。
等他们一走,赵传薪对床上的老头老太说:“别说话,就当是真的。回头你老两口咽气,他们要是敢去找郭人漳,郭人漳会教他们做人的。”
老头和老太的眼角几乎同时流泪。
本杰明·戈德伯格一拍大腿:“师父,高,真高!”
赵传薪哂然一笑:“雕虫小技,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