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没料到,她见到的祝政,会是这样的祝政。
这样颓唐、落寞,又这样狼狈不堪。
她至今记得,当天祝政戴着手铐、穿着统一规整的狱服走进探监室的模样。
头发剃成光头,下巴的胡茬也全冒了出来,看到她时,眼神满是迟钝、呆滞。
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夜没睡,他黑眼圈极重。人也瘦了不少,瘦得眼窝深陷,没什么精力说话。
关洁尝试跟他说几句话,祝政端坐在桌对面哑口无言。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回应,连一个眼神都不愿递给她。
关洁绝望,沉重地闭了闭眼,试探性地问他:“祝政,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祝政依旧缄口不言,不说分毫。
直到关洁提到周瑶,他才很淡地掀了眼皮。
那时的关洁尚且存着一两分骄傲,见祝政这般差别对待,心里紧绷的弦吧嗒一下断裂,一股扑面而来、无法躲避的失望肆意围向她。
她坐在椅子里笑到不能自已,笑到最后,眼泪直流。
哭得太久,鼻涕眼泪流了她一手心。
哭完,关洁站起身,看了他好半天。
随后用力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红着眼眶,哑着嗓子强调:“祝政,我落魄、贫穷、低贱、庸俗、现实,但我从不卑微,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最后一分自尊,她敬自己满腔热忱、永不回头。
祝政似乎被关洁的哭声吵扰,抬起眼皮看了看泪流满脸的关洁,祝政端坐一方,面色平稳交代:“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别待在北京,这里不适合你。”
“给你留了笔钱,密码123456,卡在陈川那儿,你离开前记得找他拿。”
“别去折腾,我自愿的,没人逼迫我进来。”
关洁立马泪崩,仰头捂脸哭了好长一段时间。
祝政说完就走,不给关洁任何说话的机会。
探监时间结束,关洁走出探监室,人昏沉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脑子里只剩祝政那几句话翻来覆去浮现。
她跟祝政的故事始于15年的春天,终于17年的冬天。
春去冬天,四季一如既往,唯独人不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