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是第一眼,就已把李鱼瞧到心里去了。像他这样的人,既然已瞧到了心里,就绝不可能会放过。
所以……他如愿以偿了。
他怀里的美人就忽然笑了一下,她搂着一点红的腰,轻轻地说:“其实不瞒你说,我也……”
这个男人睁眼的那一刻,李鱼就无法自控的被吸引了。
——被危险的、激烈的、富有侵略性的气质所吸引了。
这当然也是不够理性的体现,然而爱情就是这样,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若是能用理性去衡量,那也就不叫爱情了。
一点红来了兴趣,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里头溢满了笑意,他哑声道:“你说真的?”
李鱼叹了口气,说:“我骗你干什么?”
一点红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这样的人……”
他这样的卑贱之人、断脊之犬,怎会被她青睐。
他这样一条浑身被淋透了的断脊之犬,以为自己会死在雨夜之中,抛尸在乱葬岗里……那个时候,他嘴里全是血,嘴角竟还挂着狰狞的笑意,他满心都是逞强斗狠,心想:我没白死,我先杀了那狗东西,这样已足够了……这样已足够了……
但他怎么会满足?
一个人若是连一口热粥都没喝过就要死去,他怎么会甘心?
他跌在地上,嘴里满是铁锈味,甚至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已被涌上来的鲜血所堵住,他眼前发黑,满心都是悲愤与凄苦,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忽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几乎用最后的力气嘶啸出声,告诉这世界他活过。
……告诉这世界,他不想死。
然后……她就来拯救他了,她把他从地狱里拉上来,叫他觉得他恍如梦中。
但他不满足,还是不满足,他还想奢望更多的东西,他要得到这个女人……永永远远的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待在一头恶狼的身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嘶哑地道:“你是不是专程来救我的?”
李鱼笑着上去捻他的耳垂,软绵绵地道:“你说什么啊?我还觉得……你是不是专程来救我的呢?”
让她心里的那个空洞好似一点一点的被填起来了。
她现在仍然不知道这选择是不是正确,可是……可是如今,她已拒绝不得了。
李鱼只好对他说起了自己的家庭,她本来是很耻于谈起这件事,和谢文青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开始避而不谈,直到那流氓李建文找上门来,那种愤怒与羞耻才袭击了她,让她那样绝望,恨不得就此死去。
昨天李建文上门的时候,她也是一样的愤怒和羞耻,但……但一点红救了她。
他甚至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在今天如此耐心的陪着她,好像在等待她的心伤慢慢愈合一般。
如果他们要在一起,这件事早晚要说的,既然如此,这时机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一点红听着听着,眼中冷酷的杀意已愈加浓厚,搂着李鱼的手臂也不自觉的发紧,若是在自己那个年代……他一定会一剑挑了这家子人的喉咙,叫他们再也不能折辱李鱼。
而现在……若他们上门,他也有的是法子叫他们再也不敢来。
他沉声道:“以后这种事交给我。”
她是温柔又体面的人,不该和这种下贱的东西打交道,这种不干不净的脏活儿,本来就应该他去。
李鱼呜咽了一声,缩进了他的怀里。
她轻轻地说:“从没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
一点红哑声道:“现在有我。”
李鱼抬头,主动吻住了一点红的唇。
婆娑的树影将远处大楼亮起的灯切割成星星碎碎的光斑,冰蓝色与暖黄色融为一体,像是夜空之中坠着的细碎珠钻。
在这样的夜空之下,就连最深的孤独也会被隐藏起来的,李鱼关了灯,两个人静静地相望着,他们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长达几十年的孤独,也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悦。
那是一种孤独的喜悦,是一种……是一种很复杂、很难以言说的情感。
就如同在风雪夜之中逆风行走,在同样艰难的路上,遇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李鱼说:“我冷……”
她自然是撒娇了,大夏天的,屋子里开着空调还说冷。
一点红既不笑、也不打趣她,只是认认真真地道:“我抱着你。”
他本来就抱着李鱼,闻言,只是更加小心地把她搂紧了。
一点红道:“还冷么?”
李鱼笑了,说:“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