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酷地说:“吃完。”
李鱼:“半碗,不能更多了!”
一点红迅速:“可以。”
李鱼:“…………”
你小子搁这玩心理学呢!
她一个不注意,被反将一军,顿时觉得闹心的很,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一点红见她这样,反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勾了勾嘴角。十分尽职尽责地监督着李鱼喝完了半碗豆粥。
吃下这半碗粥之后,李鱼反倒是睡意全无,往外挪了挪,坐到了一点红的旁边,开始饶有兴趣的观察起外头来了。
塞北,乃是苦寒之地、也是贫瘠之地。
……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这银州,却是个例外。
李鱼的手上倒是有地图,只不过地图之简陋,只能大致看出从京城到银州要怎么走。至于相应的地形地貌,是一概省略的,李鱼一开始看过一次之后,就把那地图扔到一边去了。
如今一看,此地居然同她想象的差别也太大了!
银州虽然三面环沙,却被黄河纵穿,他们正在穿越的,乃是一片黄河哺育之下的冲积平原,银州这样的地理位置,年降雨量小,蒸腾量却很大,本应该贫瘠的土地却因为黄河的慷慨而便的宜居。穿过一片黄土之后,银州就像一片绿叶一般,浮在了沙漠之中。
李鱼此刻,看着的正是远方安静流过的河流,和这一片令人心喜的绿色。
只是……
李鱼指了指那片荒无人烟地野地,问一点红:“马空群为何不在这里种田?”
一点红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一只眼,道:“他窝在沙漠里头养马,根本不管这些事情。”
李鱼又道:“难道他不叫人种地?那他的粮食从哪里来?”
楚留香的声音忽然从上头传出,他不知何时已坐在了马车的顶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叹道:“马空群要把银州变成他的私地,自然要限制银州之发展,银州越穷、越困,才能叫他牢牢的抓在手里头。”
李鱼皱眉:“……这是什么道理?”
楚留香懒洋洋道:“百姓要是都吃饱了,就不会倚靠着万马堂,给万马堂当牛做马了。”
李鱼冷笑了一声,道:“所以他就强行夺了百姓的肥田,再把这肥田变成野地?”
这样好的河流,这样生机勃勃的土地,只要引流得当,这地方,甚至连水稻都是能种的。这明明是塞上江南,可是马空群那老匹夫,居然如此短视?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叹道:“好像是的。”
李鱼忽然低头笑了一声,笑的还挺愉悦的。
一点红和楚留香都看她。
李鱼淡淡道:“我本以为这马空群,起码也是一代江湖枭雄,如今一看,胆小如鼠,畏首畏尾,一匹夫尔,实在不足为惧。”
她抬起头来,那一双如秋水银河般潋滟美丽的双眼之中,隐隐闪动着一丝兴奋,还有一丝战意。
就连躺在车顶晒太阳的楚留香也一个激灵的翻起身来,有些惊讶的望着她,似乎是不相信她会忽然讲出这种话来。
李鱼却泰然自若,仍微笑着望着一点红,她看到他的拳头忽然紧紧的握起,手臂上的肌肉隆起,把他黑色的劲装撑的满满的。
李鱼于是道:“你能保证活着回来么?”
一点红不说话。
李鱼便笑了,她摇了摇头,轻轻叹道:“我舍不得你有去无回。”
她的话实在说的过于直白,叫一点红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紧紧的咬着牙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见公主那一双眼睛……如水波一样温柔,她就那样看着他,仿佛眼睛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一点红嘶声道:“杀手做事,本就有去无回!”
他一向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来也没有人关心他、在意他,对他说一句……我舍不得你有去无回。
他已习惯了被人憎恨、被人厌恶,却还无法习惯被人关心。
公主摇了摇头,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样没有办法,非得要你拿命去博才能如愿?”
一点红沉默了半晌,否认道:“不是。”
她一向很有办法的。
公主道:“那不就得了,而且,我不要马空群死,我要他活着看到银州易主,活着看到他的马、他的人、他的地都归我,你……明白么?”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远处,那里有大片大片的绿色,有安静的、平和的流过的母亲河。
她道:“这些是我的。”
她又歪过头,鸦黑的长发便有几缕从她的肩上滑落。她十分随意的伸手,将那几缕长发别在了而后,又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耳后,她看着一点红,忽然凑近了他,伸出一根手指,作势要点他的眉心。
杀手的动作几乎是反射性的,他伸手,一把捉住了公主的手腕,不让那根葱管一样的手指点到他。
公主忍不住笑了一下,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很规矩的上去点了点一点红抓着她的手指,然后低着头,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道:“这不是我的,这个人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