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两位主帅虽然缠斗在一起，但丝毫不影响战争的进行。

两股钢铁洪流冲撞过后，鲜血染红了大地，入眼尽是残躯断臂。

战马在主人倒下之处哀鸣，久久不愿离去。

两位绝顶高手的惊天战斗已接近尾声，境界上的差距不是凭借着招式和气势能够弥补的，杨振业被一枪击飞数十米，在乱军之中被亲兵所救。

主将受伤，天刀军士气大减，不得已鸣金收兵，撤回了东陵边关。

双方清扫战场，将己方伤亡士兵一一带回。战场残酷非常，只有在战后这一刻尚存一丝温暖。

“今日我靖边军将士战死七百三十七人，伤二百一十八人，其中一百二十一人彻底丧失战斗力。兄弟们杀敌一千二百零六人，受伤人数未知。”

叶尽忠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微皱，天刀军果然厉害，自己带出去都是靖边军中的精锐，最后也只能取得以一换二的战果。

幸好最后重伤了杨振业，还能给朝景城换来些时间，朝廷如果还不派兵，朝景城失守是迟早的事。

叶尽忠比任何人都清楚景帝的想法，他不仅担心自己功高震主，更担心靖边军尾大不掉，这才想借东陵之手除掉自己。

自己死又何足惜，但是朝景城失守，自己辛辛苦苦布局多年的景陵防线将被撕开一道口子。

当下挥笔再写下奏折。

只见狼豪挥动数行字迹跃然纸上。

“臣奉旨镇守景东边关四年暑冬，无甚大功，愧对皇恩。大景建国疲弱，而东陵强势，百年来袭扰不断蚕食国土。故臣耗费数百万之巨缔造景陵防线，以朝景城为中心，左右延伸九镇，右五镇三海、连平、金石、乌蹄、丰镇，左四镇宁海、贺兰、织雾、白离。有此防线，进可攻，退可守。东陵来犯，可减少袭扰，可左右协防；若无战事，可安民、固土。

然，臣亦有私心。对外，臣假借建立景陵防线，贪墨款项、损公肥私，对内，臣结党营私、欺君罔上。以上皆死罪也，臣自东陵来犯，自觉愧对皇恩，夜不能寐，臣请死。

然，景陵防线事关国之根本，今若朝景城有失，东陵可借机撕开景陵防线，兵临南域将如入无人之地。故臣请陛下准许臣调动丰镇、宁海两部以拒敌于国门之外。臣当守国门、死社稷。”

这封奏折不仅是军报，更是请死书，也是催命符。

“来人！”叶尽忠放下笔，将奏折吹干后密封。

“到！”

“八百里加急，歇马不歇人，极速呈送京师，呈陛下亲启，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不得启封。”叶尽忠再三强调。

“诺！”

在叶尽忠以柱国身份驻守朝景城之时，叶尽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这封奏折以最快速度送到了景都。

“陛下，朝景城八百里加急，但呈报的士卒要亲呈陛下。”景帝正在休息，得到亲近的中常侍汇报。

即便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也要由一众侍卫验明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会交给景帝。但这亲兵死活不愿意转呈。

景帝略微思考后，吩咐道：“传。”

“诺！”

这亲兵见到景帝，立刻跪地拜倒

“你可知呈报流程？”景帝厉声问道。

这亲兵回道：“陛下，我知道冒犯天颜。我不过无名小卒，死不足惜。但叶柱国再三交代，一定要陛下亲启。”

景帝盯着他看了片刻，让人将奏折呈上来。这亲兵见景帝亲自打开了这封奏折后，便一头撞死于石柱上。

景帝看着这一幕，良久无言。

脑海中再次冒出那句话：“今兵不知有朝廷，只知靖边军。今民不知有陛下，只知叶柱国。”

君臣多年，景帝又怎么会不清楚叶尽忠是什么样的人。但大景如今不需要也不允许有一个功绩如山、威望如岳的叶柱国。

许是累了，景帝从龙案前起身，侍奉的中黄门立刻上前。景帝拂开他，道：“命人传朕口谕给叶柱国，"允"！”

苦等了三日的叶尽忠终于等来了景帝的回复，当下意气风发，调兵遣将，王颌部、仇源部奉命驰援朝景城。

七月初八，朝景城留下五千守军，其余尽数出关与天刀军决一死战。

七月十五，天刀军败退，叶尽忠击杀杨振业，叶尽忠亦负伤垂死。

数日后，叶尽忠身死！

景帝命人厚葬，太子景穆辰接管靖边军。

此战中，一万八千靖边军死伤八千余人，天刀军死伤万余人，胆气皆破，征南军见事不可为，退守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