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都没有下过床了？

“你的腿？”

梁月菲轻笑，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打算告诉我她的腿怎么了。

我坐在四方桌的条凳上，摆出和她彻夜长谈的架势。

梁月菲目光澄净，秀气的嘴唇开开合合，讲出了许多许多我不知道的往事。

她是如何深爱梁霆威，又是如何在情爱里求死不能。

她是如何商场杀伐，又是如何为道义二字剥皮抽骨。

她一时哭，一时笑，说着说着，脑袋好似没了力气。

就倚在软枕上轻轻咳嗽两声。

而我，许是应验了泰安庭那句人非草木。

看着眼前寂寞的一切，竟也几度哽咽。

美人迟暮，总是叫人心碎的。

她说，她记得陈天元。

她说，那是个极好的项目经理，选料取材都亲力亲为。

将差事交给这样的人，她是很放心的。

她说，她不知道梁霆威一开始便将那块地做成了套子。

若她知道，她一定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我父母的平安。

我看着她，不说话。

直至天色破晓，我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窗外晨曦已经从窗户里透了进来。

明明是光，是暖，是日出。

我心里却冷的直打哆嗦。

为人心之龌龊，为人心之情义，为人心之多变。

我伸手，狠狠从眼睛上抹过去，热泪痕迹都被这一抹抚平。

梁月菲从床头柜抽屉里，摸索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她眼里一丝留恋也没有，只有平静，只有坦然，只有大彻大悟后的寂寞。

“这是股权转让书，你拿着吧，我老了，没有力气去拨乱反正，你去做吧，只是只是有一件事求你”

我接过转让书，那是一份手写的合同，落款处写着梁月菲的名字。

她的字迹一如她这个人，寂静到不见笔力。

她要求我什么，我当然知道。

“你的儿子，你是了解的，他不是需要母亲为他求情的男人”

梁月菲惨然一笑，仰头看着天花板。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呢小灼啊，很像他爸爸的”

踏出这间小屋的前一刻，我忽然有一句话很想问她。

“你为什么会支持我？我要对付的人，明明是你曾经的丈夫”

梁月菲一笑：“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我知道，只有像你这种有杀父之仇在身上的孩子，才会有勇气对梁霆威赶尽杀绝，他亏心事做下太多，死在你手里，其实不冤枉，而我也很快就要死了，届时，我同他地下相见，也算殊途同归，对不对？”

温柔又残忍的口气，让我听的几乎喘不过气。

多么歹毒，多么深情。

“你爱他么？”

“爱，爱的要死了”

小鹭庵外天光大明，我步行到泰安庭车边。

看着他在驾驶位上蜷着睡觉，睫毛长长的，密密的。

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做了不如意的梦。

我敲了敲车窗，他先是嘟哝了一声，而后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先是茫然环顾四周，之后才看见我。

怔愣一刻后，方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我坐上副驾，泰安庭捏了捏眉头，拿出眼镜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