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及司机说的这家餐厅正当红，便抬眼看了看装修。

哦，是挺漂亮。

浓重的日式风格，玻璃外的花园是白沙黑树。

厅中冷气太足，物哀之意在阴凉的玻璃内散开。

包间门开，梁灼见是我，便起身接应：“过来坐”

我如往日一样，依偎在他身边。

坐定后才开始打量席面上的众人，三男两女。

其中，倒有一张熟面。

鱼塘老板？

为何会坐在上座？

我回头，满是疑惑的同那老头儿对视了一眼。

他投来的这一眼里，带着上位者的审视，森寒的，锐利的。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背后的汗毛全然立起。

他钓鱼那天的休闲服饰已经换下。

考究的三件式西装，此刻外套已经被侍者挂进了衣柜。

袖口腕间戴着一只百达翡丽，檀木色水晶表盘，低调到看不见华光漫出。

座次，衣装，目光。

无一不昭示着他的身份。

这老头儿，是梁霆威。

是了，除了他，谁还能在一桌小宴上，压梁灼一头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大抵是依靠着本能赐予的肌肉记忆。

我端起茶杯，压制住指尖的颤抖。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杯茶给叔叔赔罪”

他哼笑，不屑的神情同梁灼莫名相似。

我早该发现的，梁灼的桃花眼，不是来自他母亲。

而是来自他父亲，一双明明笑着，却泛出冰冷的桃花眼。

梁灼察觉到我的恐惧，将手搂在我腰间，伸手接过我手中，无人接下的茶杯。

一饮而尽。

桌面上气氛微妙，梁霆威身边有位美妇，笑意嫣嫣。

“今天是家宴，阿灼带心上人回家吃饭，是喜事呀，做阿公的就别板着脸啦”

这美妇从席面上夹了一只油酥鸽，放在梁霆威骨碟中。

梁灼饮完茶，直视着梁霆威：“茶敬过了，我的人尽了本分，你们慢用”

说罢，拉起我就要离席。

将将起身，梁霆威便摔了筷子。

“救了你的命，你便迎人进门，你拿自己当窑姐儿，搞以身相许那一套，还配姓梁？”

梁灼闻言一笑：“无所谓，我改姓陈好了，灼这个字是外公给的，你总没道理要回去吧？”

话毕，梁灼拉着我出了包厢。

身后是名贵瓷器碎裂的声响，愤怒的，剧烈的。

这家餐厅才装修好，今天便被人砸了包厢。

真是糟心。

梁灼直直拉着我去了小南国附近的一间茶楼。

靠着临窗边的位子坐下，点过一壶铁观音后。

梁灼才抬头看我，他眼中疲惫深深，却有着不加掩饰的心疼。

我抬手摸过他的脸。

“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他不答话，只说：“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头：“不委屈的，只是太突然”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望着窗外车水马龙。

“哥哥，我冇所谓有无名分，梁太太，海蓝宝，我不在乎的，我只要你疼我，别的，都是假的”

梁灼搂紧我，目光深不见底：“这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