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平息了之后,沈霁初麻利地坐起身,问栖月:“身上可受伤了?箱笼里有金疮药,你拿回去用。”
“姑娘放心,栖月无碍。”
栖月已经呆立了半晌,方才的情形除了世子和姑娘,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很清楚姑娘在外人面前端庄有礼,循规蹈矩,私底下对她们偶尔会流露出活泼灵动的一面,平日里行事条理分明。
自从高烧三日后,姑娘好似想通了什么,性子也不再似刚嫁进康王府那般沉闷。
只方才姑娘行事实在大胆,把她都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明白,对付不讲道理的人,比他更不讲道理才爽快。
沈霁初见栖月神情并未有什么异样,心中大定。对付柏淮、云枝这种人,不耍阴招太难。
栖月她用起来顺手,只要她不起疑心,她就能放心。
卫嬷嬷看沈霁初的动作麻利,不由得心中疑惑,又见沈霁初起身下榻,忙上前小心翼翼搀着。
沈霁初笑着扶住她的手,道:“嬷嬷放心,我没事,方才那样做是为了吓他的。”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下手不知轻重的,姑娘可别自己跟他对上,以后他再来院里逞威风,你就让栖月招呼他!”
卫嬷嬷说起来还是生气,世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
沈霁初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置可否。
饭菜又被重新摆好,闻到饭菜的香气,她才真切感受到腹中饥饿。
吃过饭,她早早睡了。
这一天,实在是累。
第二日,芳华阁那里便传出了柏淮卧床不起的消息,奇怪的是,康王似乎不知道此事。
就在沈霁初猜测是何缘由之际,云枝也在缠着让柏淮把此事透露给王爷,叫王爷惩治沈霁初一番。
“淮哥哥,你都说是沈霁初手下那丫鬟做的好事,为什么不告诉父王让父王替你做主?”她柳眉微蹙,不懂男人在这个时候要什么面子。
难不成面子比她还重要不成?她在现代也是爸妈宠着长大的,因为爸妈做生意,她也算是个富二代,哪怕长相略有不足,也能后天弥补,从小到大她还没吃过什么亏。
可沈霁初算个什么东西?挡她的路不算,还打她的男人!
“父王日理万机,不过小事,何必烦扰他?”
云枝无语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眉头紧皱的男人,今早她听到男人的痛呼声吓得连声问系统男人会不会中途下线,知道自己不会成为寡妇才安心。
知道男人吃软不吃硬,云枝伸出手抚平男人的眉头,眼睛眨也不眨,硬生生逼出了眼泪。
“可看你这样我心疼。”云枝声音里带着哭腔道,“我舍不得你受这么大的罪,那沈霁初如此奸诈,对你半点怜惜都没有,我恨不得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她说出这话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因为她知道一直以来在柏淮眼中她都是心地善良,身体娇弱的女子,他肯定舍不得让她亲自动手。
柏淮心中一软,大掌捉住云枝不算软嫩的小手,不停摩挲着,“放心,都是些皮外伤,养个一两天便好。沈霁初心机深沉,你生性单纯,莫要和她对上。”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沈霁初竟如此有心计,趁着他现在不能动他,让他受足了皮肉上的苦。且她身边那个丫鬟下手很有分寸,不会伤及内里,也不会浮于表面,既看不出,大夫诊治也也只能开些治皮肉伤的药。
父王对他已经够不满了,再拿这种事叨扰他,想必是雪上加霜。
而且被一个小女子设计陷害,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把柏淮揍了一顿的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沈霁初也不再关心这件事,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栖月打柏淮她只能在一旁看着实在叫人心痒难耐。
白蘅来到康王府的那一日,阴沉了两三日的天气转晴,院儿里芍药被雨水滋润过后,亭亭玉立,绰约多姿,只看着便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沈霁初亲自站到院外把白蘅迎到屋里,白蘅恍恍惚惚地跟着走,等两人相对着坐下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就是沈霁初?康王府的世子妃?”
沈霁初笑道:“怎么,认不出来了?”
“你长得真好看!”白蘅笑得眉眼弯弯。
沈霁初浅笑着道谢,真心实意地夸了白蘅几句,直把小姑娘夸得小脸红了又红。
她刚开始倒是差点认不出白蘅,不同于之前小童的装扮,面前的白蘅身穿鹅黄色褙子,和同色罗纱裙,白嫩嫩的小脸上杏眼灵动,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两人闲话不多说,很快进入正题。
沈霁初拿出用帕子包得严实的粉末,放到白蘅的面前,“那天回来之后,我命人在房间里仔细查找了一番,找到了这个,你看是不是镀厄?”
晚书拿了心帕子递给沈霁初和白蘅,用来掩住口鼻,白蘅却摇摇头,声音清脆道:“我不用这个,辨识药材可讲究了,爷爷最不喜欢我为图方便,马虎行事!”
说着她孩子气地皱皱鼻子,想是因此挨了不少骂。
沈霁初眼含笑意地看着她,问道:“白姑娘今年芳龄几何?我刚满十六,看着你应是比我小了不少。”
“我十三岁,不过三岁就开始跟着爷爷认药材了,世子妃您不用担忧我学艺不精,医术一行上,我可是很厉害的!”
白蘅停下手上细致的活计,微抬下巴,看着甚是傲娇,只差没有拍胸脯作保证了。
沈霁初被她逗笑,过后眼神微闪,不动声色地问道:“虽只匆匆一面,能看出令祖父医术精湛且见多识广,既有如此出色技艺为何不去太医院谋个一官半职?”
白蘅没有立即回答,她拿着银针挑了些细粉翕动鼻翼嗅了嗅,又捏在手上细细碾了碾,之后对候在一旁的晚书说准备些清水来,才看向沈霁初。
“世子妃不知,我爷爷生平最不喜束缚,他年轻时曾带着去过南越、衮州、西域等地,因而博闻多识。”
说到这儿,白蘅伸出手挡住自己的嘴,低声道:“而且去太医院有什么好?我听别人说,那些皇上太后的,可喜欢要人脑袋了!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丢了!我爷爷那硬脾气,肯定会掉脑袋的,哪里还能有我?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