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整理好,杨怜就要到父母房中请安,比起才来时的茫然错愕,现在她对基本的礼数都大体熟悉。
杨崇义身着藏青色道袍,一副古画上文人的模样坐在圈椅上,身旁高几上是才添上的茶,冒出了阵阵热气。
杨母则是湛蓝色罗裙,外面罩着乳色立领长衫,斜签着坐在另外一边。
杨怜进来时带了一阵凉意,杨母忙起身,帮忙拍着杨怜身上的水珠,解开她的脖颈上的藕色披风。
“父亲母亲万福。”
杨怜将披风递给了素容,朝上首坐着的行一个万福礼。
杨崇义抬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杨怜欠了欠身也斜签着坐下。
“小姐身子可好些了?”杨崇义问一旁的素容。
“回老爷,好些了,只是胃口总是不大好。”
杨崇义只嗯了一声,杨母则慈爱的笑着说:“今日小厨房做的是山药瘦肉粥,最是养胃”
话还没说完,就有婆子来报说:“舅老爷一家进京了,正在门口下马车呢。”
杨母喜笑颜开,脸上一对酒窝深深陷下去,看着丈夫和女儿说:“我还说他们要午时过了才来,不想这么快,”又朝来报的婆子说:“快去叫哥儿来正厅,说今日舅老爷来了,不必去学堂。”婆子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杨怜扶着杨母往正厅去,等在石阶上,这时穿堂中进来几个人,被众婆子簇拥着。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有些风尘仆仆,衣着也不甚华丽。旁边的一人和杨怜差不多年纪,容貌却是上乘的,只是已经将发髻绾成妇人模样。这两人应该是舅母和表姐,厮见寒暄之后就来宴厅。
杨怜见到原身的舅舅,和杨母有几分相像,身边的是一个瘦高的青年,杨怜猜想这就是舅舅家姑爷。
开始时桌上一片和谐,几杯酒下肚之后,那姑爷就话渐渐多了起来。
“晚生着了别人的道,让人参了一本,这些人只不过是嫉妒我罢了。”他扶着桌子站起身,红着脸,脖子上青筋被他说话时挣起。
舅舅低着头听着他说,看得出来,他脸上写满了对这个姑爷的不满。
杨崇义忙笑着打圆场,“酒桌上不说这些。”说着越过舅舅要按下他坐下。
姑爷哪里能坐,借着酒劲说:“岳父大人看不起我,偏偏要来求什么亲家老爷。可算命先生说我是做宰辅的命,只是被妇人给耽搁了。”眼睛提溜地看着表姐,声音又大又粗,说完还剔起了牙,将牙缝中剔出来的肉又吃了下去。
杨怜看见这幕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席间的长辈都脸色铁青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表姐则红着脸,抿着唇,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人就喜欢把自己的不如意怪罪在别人身上却从不找自己的原因。
说完他就趴在桌上,立马就鼾声如雷。
杨崇义笑呵呵的说:“这人醉了,说胡话,”舅老爷也附和着,接下来又是一片安静。
“家里来了位千户大人,找老爷呢。”婆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
杨崇义吓得慌忙起身,快步走出宴厅。平白被锦衣卫找上门,就连鼾声如雷的姑爷也被吓得清醒了许多。
众人正不知如何时,杨怜好奇地推说要更衣,走将出来,悄悄尾随着父亲来到正厅。
杨怜隔的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看见了这位让父亲都惧怕的锦衣卫长相,三十岁左右年纪,肥头大耳,脸上泛着油光,身材臃肿,肚子上细着的革带被他那厚厚的脂肪高高地顶起。
失望的情绪不停地翻涌,千户的职位在锦衣卫中算高的了,但比起指挥使差太多,能混到指挥使的人肯定也和这个差不多。
杨怜甩了甩头,不敢再想下去,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