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楷道:“我怎知道?”
李徽笑道:“那便告诉你,我昨夜又添一子,七斤九两。呵呵,算上这个儿子,我已经有四个儿子了。这个月中,我的另外一位夫人又要生产,稳婆说大概率是儿子。我李徽别的本事没有,生儿子的本事可算一流。我今年才三十岁,还打算纳上几位夫人,将来怕不是儿女满堂?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干系呢?别说阿珠和李泰,再饶上几个也没干系。你们要拿阿珠母子来要挟我,怕是打错了算盘。”
慕容楷一愣,冷笑道:“你便是娶再多的女子,又怎及我妹子身份尊贵?于你有益?”
李徽笑道:“阿珠身份尊贵么?不过是你慕容氏王女而已。你知道今日替我生子的是谁么?那是大秦皇帝苻坚之女。苻朗,你告诉他,是不是这么回事?”
苻朗笑道:“正是。当年大秦先帝五将山蒙难,我带着苻宝苻锦两位公主辗转来到徐州。在我的撮合之下,两位公主都已嫁给主公为妻。苻宝今日产子,苻锦即将临盆。我大秦先帝之女,比之你妹妹何如?”
慕容楷一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李徽,你的意思是,不管他母子死活?我那妹子可是为了你茶饭不思,你便如此绝情?她跟着你这么多年,和你可是患难夫妻。当年还救了你的性命,你便不管不顾?”慕容楷冷声道。
李徽摊手道:“那只能怪他有个禽兽一般的兄长,利用了她,诓骗她前往燕国奔丧,却利用这个机会扣留她为人质。她不能怪我,怪只怪她的禽兽兄长。阿珠固然和我患难相交,但她不听我的劝告,执意前往,心向你慕容氏,害的我儿李泰也被滞留。我不责怪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慕容楷皱眉发愣,他没想到李徽回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徽,既然如此的话,咱们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之后,我便让我妹子改嫁他人。我妹子貌美如花,我大燕不知多少俊美少年排队等着呢。嘿嘿,你儿子李泰也休想回来了,对了,我打算给他改个名字,叫做慕容泰。你放心,我会悉心照顾他,教他领军作战,将他抚养成人。等他长大了,我让他领军回来徐州和你一会。哈哈哈哈。到那时,父子相搏,必是一场好戏。”
苻朗闻言惊愕怒骂道:“卑鄙之极,毫无人性之徒!”
慕容楷得意大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随便你怎么骂,我不在乎。或者你们现在就杀了我。我一死,阿珠母子,特别是李泰,便就永远回不来啦。呵呵,我已经交代了他人,照此办理。反正我一个瘸子,也不能为大燕效力,死了便也死了。哈哈哈。”
李徽面色沉静,心中却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剁了这个无耻之徒。但李徽知道,慕容楷的用意便是要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逼迫自己答应他们的条件。
李徽强抑愤怒,沉声道:“甚好,你已经成功的激怒了我。慕容楷,我不会杀你,你可以回去向慕容垂复命了。莫忘了替我带几句话给慕容垂。你告诉他,一个月之后,我要去中山城见他,希望他能活着见我。”
慕容楷一愣,皱眉道:“此言何意?你去中山?”
李徽冷笑道:“对,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去,届时还有我东府军二十万兄弟和我一起前往。让你们听一听我东府军数百门大炮的轰鸣,见识见识我李徽之怒。我正愁着师出无名,要多谢你们给我这个出兵的机会。你关东之地,我早就想要了。你最好回去之后便这么做,好让我有理由出兵关东。我李徽对天发誓,我必踏平你燕国,将你慕容氏全部灭族。”
慕容楷身上冒汗,他在李徽的眼睛里看到了凌厉的寒芒,看到了震慑人心的愤怒。
“呵呵,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大晋内部正起争端。桓玄兵马正在攻京城。你们若攻我大燕,必自身难保。”慕容楷强自镇定说道。
李徽冷笑道:“试一试便知,何需跟你多言?大丈夫言出必为,就算丢了徐州,我也要踏平你燕国。因为,这是你们自找的。”
慕容楷皱眉冷笑。他的目的可不是激得李徽攻燕国的,燕国如今的状况,怎是徐州兵马的对手。李徽若攻燕国,后果不堪设想。强势施压,以阿珠母子为筹码进行交易,换得徐州的增援才是目的,而不是激的李徽率军攻燕国,那岂非适得其反。
“妹夫,稍安勿躁,听我一言。”慕容楷叹了口气道。他也没想到‘稍安勿躁’这个词会由自己说出来。
“妹夫,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你徐州和我燕国虽有丰龊,但终究是相安无事。你也知道,要攻我燕国并不容易,就算你倾徐州之兵灭了我燕国又如何?必也是死伤惨重。到那时,北有拓跋珪虎视眈眈,南边你们大晋无论司马道子还是桓玄得胜,都将会乘机攻你徐州,你如何保全?十多年经营,岂非化为乌有?对你而言,又有何益处?”慕容楷沉声道。
李徽冷笑道:“益处自然没有,但灭了你燕国,可让我出一口恶气,便已足够。我对你们已经足够宽容了,你们几番背信弃义,我都容忍了下来,如今却来要挟我,威胁我。我最恨别人威胁我。”
慕容楷咂嘴道:“妹夫啊,说到底,咱们也是姻亲。我知道你说的气话,你和阿珠情谊甚笃,患难与共,怎会不顾她的死活?你绝不是那样的人。我呢,适才说的那些话也是故意气你,我也不会那么做。阿珠母子因为天气寒冷而阻隔,并非是我们扣留要挟你。叔皇对她母子也甚为喜欢,阿珠封了公主,泰儿也赐了爵位,给了许多的赏赐。我说的那些话,也绝不是叔皇的意思。他只是命我来向你求援,并无胁迫之意。”
李徽冷笑不语。
“妹夫,你也知道我燕国的情形。去年罚魏一战,参合坡十万大军尽墨,我燕国元气大伤。辽西王和我那兄弟,以及百余名官员宗亲都死了。陛下心痛如割,数月不出宫门。如今姚兴蠢蠢欲动,拓跋珪弹冠相庆,我大燕处在危急之时,叔皇欲重整旗鼓,再罚魏国,以重振我大燕之威。此乃孤注一掷之举,你也当知晓。若此战再败,我燕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妹夫,我燕国若灭,你徐州可就没有稳固的后方了。我们知道你目前兵马集中于南方,因为你大晋内部之事。倘我燕国覆灭,拓跋珪或是姚兴等人岂能同你和平相处?故而,助我燕国此战成功,于你我都有莫大益处,你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吧。”慕容楷沉声道。
李徽道:“都是恶邻,有何不同?你们便对我徐州无觊觎之心么?”
慕容楷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之间的事,总有商量的余地不是么?拓跋珪姚兴等人,可不会跟你商量。其实扣留阿珠母子之事,跟他人无关,叔皇并无这种想法,全是我的主意。你要怪,便怪我吧。但我也是为大燕着想。若叔皇出征失利,我大燕便将面临倾覆之局。为了大燕存亡,我才想以阿珠母子逼你帮我们。我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妥,可我没有办法啊。就像你为了徐州的安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一般,我也是一样的心情。我大燕若灭,我慕容氏多年辛苦化为泡影,存身之地也无,那又还需在乎什么呢?只要你助我们一臂之力,我回去后必将她母子送回。妹夫,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慕容楷叹息哀求道。
李徽心中感叹:一个人能从色厉内荏到苦苦哀求的转变,只在三言两语之间,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但李徽早已不信任慕容楷的言语,哪怕他说的天花乱坠,李徽也明白,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慕容氏善于伪装,也善于审时度势的放低姿态。就像慕容垂当年屈身于秦国,受尽氐人的羞辱却唾面自干一样,他们善于隐忍。但一旦得势,便又是另外一幅嘴脸。自己曾有意同他们和睦共处,但最终慕容垂还是率军来攻。虽然说自己攫取青州四郡和北徐州在先,但相应的,燕国也得到了自己的大力增援。最后还是反目成仇。
慕容楷用阿珠母子为人质来胁迫自己,已经超过了自己能够容忍的底线。别看他眼下可怜巴巴,不久前他可是说出了让李泰率军来跟自己父子相残这样的毒计的。这种事,若非心底阴暗之极之人,怎会想得出来?
莫说眼下徐州没有余力去增援燕国,就算有余力,自己也绝不能让他们得逞。阿珠母子固然令自己担心之极,但李徽要为属下近八百万百姓负责,必须保证他们的周全。若为了阿珠母子而坏了大计,则非明智之举。
“妹夫,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答应?我,我给你跪下磕头还不成么?”慕容楷见李徽沉吟,以为李徽动了心了,于是哀声说话,作势要给李徽跪下磕头。
李徽移步躲开,沉声道:“慕容楷,你若还有半点人性,回去之后,便该放回阿珠和泰儿。万不要当禽兽之人。至于你燕国之事,我爱莫能助。请你转告慕容垂,一国之兴亡,靠的是自己,而非他人。燕国存亡,在他自己的一念之差。我的建议是,不要出征,加强防守,休养生息,或可渡过难关。若此时兴兵,弊大于利。这也是我能给你们最好的建议。”
慕容楷呆呆半晌,咬牙道:“你当真如此绝情么?对我燕国如此倒也算了,对阿珠母子也是如此么?就算我肯放阿珠母子回来,别人也未必肯。我大燕若是败亡,她们也要死在别人手里。那便是你害死了他们了。”
李徽沉声道:“阿珠母子固然对我极为重要,我绝非绝情之人。但是,我李徽岂能为了妻儿,致大局于不顾?若她母子因此而死,我会为她母子报仇的。言尽于此,不复多言。喝了喜酒,你便回去吧。”
慕容楷静立片刻,冷声道:“你会后悔的,告辞了。”
说罢,慕容楷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慕容楷走后,苻朗看着李徽轻声道:“主公,是否可以和他们商议商议,稍微给些援助,换阿珠夫人和二公子回来?”
李徽脸上肌肉抖动,轻声道:“你觉得他们会守诺么?一次得手,便会狮子大开口,不断地索要。她母子永远回不来。我太了解他们了。”
苻朗微微点头,轻轻一叹道:“说的也是。”
李徽道:“莫要再说此事了。司马道子的人也到了是么?午间你去见见他,我便不见了。无非也是那些事。京城告急,司马道子无非也是要我们出兵罢了。这些家伙,都是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