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好接送问题之后,江珩和宁荞回家。
“说吧。”江珩温声道,“刚才急匆匆跑过来,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你看得出来”宁荞惊讶道。
“不能让果果和江奇听见。”江珩说,“和沈华琳有关”
宁荞点点头,将昨晚沈华琳来到宿舍楼底下的事告诉她。
那时沈华琳怕被崔妙妙发现,特意找楼下经过的女同学带话,宁荞下楼时看见她,却并不意外。
“崔经武被关押了。”宁荞说,“沈阿姨到处找人帮忙。”
江珩沉声道“革委会主任带头造成的不良影响,让多少蒙冤的同志和家属寒了心。”
夫妻俩回到家时,江老爷子已经在屋里等着。
见老爷子凝重的神色,他们猜到,沈华琳同样找上他,请求帮忙。
“我本来还以为,她是希望我同意,让孩子们和她见一面。她在外面等到天都黑了,我还差点于心不忍。”江老爷子板着脸,“后来她回去了,门卫小伙子给我带来她写的纸条,你们猜怎么着居然是让我去给她二婚丈夫走动关系的”
“您别气。”江珩说,“反正您也没打算插手这件事。”
“谁说我没插手的”江老爷子说,“我这就要插手”
江老爷子让江珩陪他去一趟公安局。
如今公安局的局长是江老首长曾转业的下属,一见到他,立马将他迎进办公室坐下。
廖局长听老爷子问起崔经武的事,顿时心中了然。
难怪他总觉得一天来公安局数趟的沈华琳如此面熟,原来早在二十多年前,自己在军区就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老爷子不是来帮忙说好话的。
他就是想要了解情况,听听这事到目前为止的发展。
“迫害老干部、生活腐化、以职位之便谋取利益,恐怕除了撤销职务和开除党籍之外,还得入狱改造。”廖局长缓缓道,“不过调查小组现在遇到个问题,比较棘手,他声称自己一直在想方设法,为那些受迫害和打击的老同志平反。”
“但是我们带回来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革委会副主任。我们调查过,革委会部分没有受到牵连的同志表示,副主任处事公道,对人对事都是一视同仁。一些冤假错案得以重新定性,是他的功劳。”
江珩问“也就是说,崔经武抢占副主任的功”
“还不确定,但他非常狡猾。”廖局长说道,“崔经武这么巧舌如簧,我们年轻的公安同志差点被糊弄过去,而副主任卢诚仁同志,却对此闭口不谈,像是认命等待判决。”
“卢诚仁同志”江老爷子沉吟,“我认识他,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江老爷子早就认识卢诚仁同志,那会儿他姐姐也是随军的家属,卢诚仁偶尔会来家属院,帮他姐打扫院子或修理门窗栅栏等等。
当年他是少见的大学生,进入工厂成为学徒,非常吃苦耐劳。后听说累积经验,转为技术岗位,成为工厂的技术员,才三十多岁时,就已经转到了工厂里的管理岗。
那都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老爷子欣赏卢诚仁的脚踏实地,印象深刻。
在他看来,正直诚恳的卢诚仁同志,与迫害他人、谋取个人利益这样的所作所为压根就牵扯不上关系。
但是权利与利益兴许会改变一个正直的人,江老爷子尚且无法确定,必须见到他本人,才能下定论。
今天下午,宁荞的课不多,出来时,江珩已经在校门口等着。
他们散步回家,在路上,她才知道江老爷子不仅去公安局打听了崔家的事,还帮了公安局的同志们一个大忙。
革委会副主任卢诚仁同志才是真正为受迫害老同志平反的干部。
但早在几天前,崔经武听到风声,将他请到办公室谈话。崔经武的意思,是希望他担下一切罪名,而自己则更有人脉,留在单位,帮他走动,确保他能安然从公安局出来。
崔经武软硬兼施,卢诚仁则受到威胁,正迟疑时,江老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老爷子的痛骂,使得卢诚仁幡然醒悟,决意说出真相。
此时听了江珩说的一番话,宁荞只觉得痛快。
狡猾的崔经武,直到最后一刻还希望有人能帮他背黑锅,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次,他不可能如料想中那样安然走出公安局。
至于沈华琳,她为了自己所谓幸福美满的二婚家庭,不惜打扰年迈的江老爷子。
她以为江老爷子会心软,却不想老爷子出现在拘留室,反倒令副主任再不迟疑,果断地道出真相。
当了江家十几年的儿媳,可实际上,沈华琳并不了解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嫉恶如仇,即便这一次遭逢变故的是他亲儿子、亲孙子、亲孙女,他同样不会心慈手软。国家的利益,始终摆在个人利益之前。
“爷爷说,恰好碰见卢副主任,只是意外。帮到调查小组,也是无心之举。”江珩说,“他去公安局,主要还是”
宁荞抬眉“主要还是什么”
“看姓崔的倒大霉。”江珩说。
宁荞一下子笑出声。
听见这话时,她甚至能想起爷爷像老小孩一般看好戏的神态。当年他怨沈华琳,也怨崔经武,如今看见姓崔的即将被绳之以法,心里头无比舒坦。
宁荞感慨道“沈阿姨现在应该还在等我的答复,估计没想到,这事没戏。”
“老头子报仇,十四年不晚。”江珩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