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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稽查河西,丁零边贸(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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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雅言带着草原腔调,枯枝般的手指划过王胥瘫软的身躯,目光却望向了蒙衍后方一名不起眼的中年缇骑:“这枚棋子既已无用,不如送予我族祭天……说起来,此行真正的主事人,应该是阁下吧?”

蒙衍挥袖震开试图抢夺王胥的丁零武士,大踏步向前,替那位随手脱下玄甲、露出身着土黄色襟袍的皇后使者让出了道路。

一名已入七境搬山的宗师,纵然只是外族,也需得让同等阶的强者来对话。

早就被赵青“夺舍”、特地委派过来,主持新贩奴路线开拓、亦将此事充作忠诚度考验的郑立人,无疑将成为接下来谈判的主导者。

更具体的说,这是郑袖招揽培养高等阶手下时,最常见的通过即重用手段,而边上的巡察尉蒙衍,亦算是皇后在外收买的眼线。

不得不提,在胆之身神附身了有一段日子后,“郑立人”确实顺利迈入了七境,可却又出现了某种相对上的困境:因该修为纯由赵青本命元气的法则来维系,一旦脱离退出,就会半永久性的跌境。

看上去,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有趣的状态,让她对该阶段的特质有了更根本的了解。

……

当丁零萨满的驼队与蒙衍部属对峙时,山脚矿洞的岩壁轰然炸裂,暗渠中奔涌的阴河水倒灌进巷道。

在混乱的推搡中,赵三郎怀中的青铜弩机不慎滑落,却在触地瞬间被双镶嵌绿松石的牛皮靴踩住。

抬头望去,竟是个深目高鼻的胡商,其耳垂金环刻着与王胥玉璜相同的塞人图腾。

“勇士,想用这个换取自由吗?”

胡商用生硬的秦语低语,袖中滑出一枚大流士时期铸造的大额金币:“随我安摩柯的马队到米底亚,你能成为帕提亚将军的座上宾。“

远处传来甲士搜捕的呼喝,赵三郎盯着胡商腰间镶满红宝石的弯刀,突然想起老狱卒说过的话:在这鬼地方,活人比矿石贱。

但他没说的是,矿石终究要熔铸成兵器,而握刀的手可以改变贱命。

当蒙衍的属吏终于射杀已无力维系飞剑旋斩的李崇泰,举着连弩冲进巷道之际,只看到岩壁上用血画的古怪符号——这是河西马帮用于标记“可交易货物”的暗语。

……

山间罡风卷起蒙衍玄色大氅的貂毛镶边,他抬手示意随从将王胥拖至观役台。远处矿洞传来骚动声被刻意忽略——这位巡察尉显然早有布局,三队重甲锐士早已扼守各处要道。

“丁零人的实力终究有限,纵然跟斯泰塞王国、楚境贵族合作,仍把控不了这么漫长的商道,理应寻求真正的强援……月氏臣服我大秦已有数十年,尔等却依旧不愿改换靠山,这让圣上与皇后娘娘很不满意!”

郑立人袖口跃出了数条尖牙利齿的真元鲸鲨,看似仅有五六寸长短,散发出的气息却仿佛要吞天噬地,惊得老萨满眼眶中的猫眼石骤然收缩成竖瞳状,被迫调动起了本命物的力量:

“阁下莫非忘了,三年前高阙塞的驼队是如何覆灭的?自楼兰至巴克特里亚的商道,大秦要七成抽分……每月三万丁壮经金山线输送,朝廷可按市价八折收购,月氏以西的货源地,须扩至条枝海西。”

丁零萨满袖中骨笛发出尖啸,十二头白驼应声屈膝。他取下颈间狼髀骨抛向空中,骨片幻化出色泽各异沙粒组成的全息地图,勾勒出了从尼罗河三角洲延伸至阿尔泰山口的漫长商道:

“每月三万,你是在说笑?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战俘?”

郑立人冷笑:“如果达不到三万,那就拿最廉价的僬侥奴凑数,否则不予交易,或者,得往下压一压价……比方说,只交易了两万人,单价就降至原先的三分之二,一万人,就降至三分之一……”

“这是要我方以数目为先?不再有严格的质量要求?可三万这个数,甚至超过了某些小国的人口总数,若是持续下去,简直可以掏空一方强大王朝的根基——如果真能买卖得到的话。”

支迦罗耳垂的金环亮起圣洁的光芒,心中暗暗思索,明晓大秦王朝的工造技艺远在西方之上,自是无需寻常的高附加值奴隶。

可这样的话,跟直接联络塞琉古、斯泰基各国相比,丁零人的货源渠道便没了优势。

毕竟,把刚入手尚存反抗之心的战俘驯化,并设法包装成多才多艺的模样,才是丁零王庭这些年积攒财货的拿手本领。

郑立人指尖游弋的鲸鲨忽然暴涨至十丈,将半幅沙盘地图撕得粉碎,矿场飘落的雪花在鲸齿间凝成冰棱。碎沙凝成数十柄灰色短剑悬于丁零萨满眉心,剑身流转的阴冥篆文明灭如星斗:“不是数目为先,是只要数目。”

“自北海冰原至红海之滨,从极西僬侥到南蛮象郡,凡双足行走之物皆可充数——瘸者可为鼓风炉添柴,瞽者能替织室绕线,纵是垂死病奴,扔进丹炉还能炼出二两精血。”

老萨满眼眶中的猫眼石裂开蛛网状细纹,脖颈狼髀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十二头白驼突然人立而起,驼峰间腾起苍青色火焰,在雪地上烧灼出玄奥的塞种符文。

“每月三万……”

萨满枯槁的手指插入自己胸腔,掏出血淋淋的髌骨掷于沙盘,“需大秦开放云中郡的玄铁贸易,另赐工造司冶炼图谱百卷。”

郑立人摇了摇头:“玄铁贸易需经少府监廷议,但若丁零能献上喀喇昆仑的冰魄矿脉,另加漠北十三处暗驿的通行符节……”

……

矿洞深处的暗渠入口,赵三郎的青铜弩机终究未能卡住精铁齿轮。

安摩柯的弯刀斩断他脚镣时,残余的刀芒竟在岩壁崩出丈许宽的裂口——这原是李崇泰私挖的密道,里面堆满刻着“义渠镇监制”的制式弩机。

“看来秦吏比我们更需要反叛者。”胡商拾起弩机端详,其望山处竟有西域工匠私底下改进的刻度线,“本该在陇西军械库屯着的装备,足够武装半个斯基泰骑兵团。”

赵三郎抓起沾血的岩片,在密道刻下秦篆警告。这个曾被黥面的私铸犯突然清醒:逃往波斯固然能活命,但妻儿仍在河东郡的官奴籍。

可当他转身冲向警报铜钲时,安摩柯的弯刀已刺穿其肩胛骨。

“你以为蒙衍真在乎矿奴暴动?”胡商安摩柯拽出染血的刀锋,露出腰间闪烁的玄鸟纹银牌,脸上泛起意味深长的微笑:“从你捡到弩机那刻起,就是郑大人选定的‘火种’。”

……

暮色中的矿场如同匍匐的巨兽,戍卒们点燃了环绕营区的松明火把。

按照《戍卫令》,每座营房外需设三重警戒:最外围是布满铁蒺藜的壕沟,中间架设可发射毒矢的连弩车,内层则由牵着獒犬的游哨巡逻。

昔时五大夫李崇泰最爱久待的观役台,今夜灯火通明。案几上陈列着鎏金错银的采矿模型:微型翻龙骨车能真实运转,竹筋混凝土巷道剖面镶嵌着水晶薄片,连刑徒俑手上的铁钳釱都可拆卸把玩。

整场谈判持续到月上中天。

蒙衍的缇骑早已控制这片矿区,李崇泰的头颅悬挂在望楼顶端,凝固的血珠坠在相风乌尾翼,将青铜铃铛染成暗红。

王胥像破麻袋般被拖进刑讯室,指甲缝里嵌入的“骆驼钉”正缓缓释放麻痹毒素——这是要他清醒着感受四肢被“虎爪梳”剔肉的痛苦。

郑立人最终在玄铁打造的契约板上,用陨星砂拟订下了震撼西域的条款,并应允了老萨满支迦罗的要求,让蒙衍回返长陵报告此行收获,而他自己,则代表大秦深入西域诸国,与丁零王贺拔玄高会见畅谈。

根据赵青目前得知的情报,当前这个丁零王庭的实力可是非同一般,势力广布横跨欧亚多地,垄断了许多商贸,究其崛起的原因,大抵是它现下的统治者,本为幽王朝东方巡王的后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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