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念变换之际,主殿外六千四百柄铜剑骤然齐声长吟,剑脊游走的云雷纹宛若脱离金属表面,在空气中交织成覆盖整个章华台的立体雷网,把从天而降的寒潮导向云梦泽方向。
水面炸开直径超过三里的巨大冰花,四道水龙卷监测网瞬间被冻结成通天冰柱。
但正是这刻意制造的元气宣泄通道,让赵青捕捉到了更多关键数据——冰巨星散发的引力扰动在冻结过程中呈现出独特的螺旋衰减模式。
“质量分布呈现明显的分层结构……”
她凝视着阴阳兆算投射出的引力透镜模型,“核心区密度约23克每立方厘米,向外逐层递减至05克,这不符合常规冰巨星的流体静力平衡状态。”
“黄道坐标系偏移量校正完毕……目标天体轨道倾角178度,近日点约两百八十亿公里,远日点超过一千两百亿公里。”
真正让赵青微讶的,是频谱仪捕捉到的微弱脉动——每隔十三分七秒,冰巨星散发的元气波动就会出现003的周期性衰减。
“引力扰动源存在次级震荡……”
她挥袖扫过凝结着霜花的星空投影,将焦点移至冰巨星外围数万里处,“至少五个质量超过冥王星的卫星,还有数以十万计的碎片环——等等!这些卫星的轨道共振比例……”
当赵青将冰巨星及其卫星的轨道参数代入洛希极限公式时,计算结果显示出惊人的矛盾——这些天体的距离早已突破潮汐撕裂的临界值,却依然保持着稳定运行。
“除非……”她突然转身望向正在融化重组的云梦泽监测网,“是生物基质加固!”
“这些卫星内部多半存在某种自修复型生物结构——类似树木根系却更加接近菌丝网络,能够通过吸收潮汐撕裂产生的能量实现动态平衡!”
这个念头如同北辰星光划破迷雾。
赵青猛然催动元磁力场,七十二枚冰晶罗盘轰然炸碎成漫天光点,又在瞬息间重组为立体分形结构。
当她把冰巨星光谱数据与彗星成分库进行匹配时,超过九成的特征峰竟与千年周期彗星的彗核样本完全吻合。
“直径超过三万里的甲烷冰核……表面遍布深达千里的裂缝……”
她轻触投影中放大万倍的模糊影像,只见它表面密布着蛛网状的幽蓝裂谷,每个裂缝深处都涌动着数以千计的彗星残骸。
这些冻结在甲烷冰层中的天体碎片保持着撞击瞬间的狰狞姿态,如同被琥珀封印的史前巨兽,极地区域则迸发出长达万里的等离子光弧:
“这是,亿万颗彗星在弱引力环境下缓慢聚合的典型特征!”
更令人震撼的,是星体赤道附近悬浮的冰晶环——数以百万计的彗星碎片在引力束缚下形成宽达十二万里的碎屑带,每块棱角分明的冰岩都在反射着不同波段的元气涟漪,在恒星风作用下形成绵延百万里的离子光带。
“可以说,它称得上是内太阳系彗星之母了……周期性的引力扰动,将奥尔特云和柯伊带外围的天体泵入到海王星轨道范围以内,成为了半人马小行星的起源……妖惑星这样的‘活体彗星’,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阴阳兆算应声投映出放大的卫星剖面模拟图像——表层甲烷冰壳下延伸出数以万计的晶状须根,这些由烷烃聚合物构成的生物材质纤维,正以分形几何模式贯穿整个冰体,在潮汐力作用下形成自适应的应力补偿网络。
“这不仅是材料学奇迹,更是动态的能量循环。”
赵青凝视着开始自发旋转的卫星模型,挥手重构出了蛛网般密集的引力流线图:“此类生物构造能将撕裂动能转化为生长所需的化学势,就像红树林在潮间带越冲刷越茂盛——所以它们突破洛希极限却安然无恙。”
“更精妙的是能量回收系统。”她心念微动间,卫星模型表面顿时浮现出了数以亿计的荧光绿点,“这些菌落每隔十三分钟就会释放储存的应力能,脉冲相位恰好与冰巨星的引力震荡形成谐振——”
“以较保守的轨道偏心率e=001代入估算,距离最近的大型卫星,潮汐加热功率恐怕达到了1017瓦的量级,却集中于半径仅1850km左右的星球上……正常而言,已足以导致冰壳融化、地质剧变。”
“可实际上,这部分能量除被菌群吸收转化利用的外,应该是在特殊的元气法则影响下逐渐变成了浓郁的天地元气,滋养着整个行星系的环境……难怪,明明冰寒冻结的星球,却有着颇高的星辰元气辐射‘光度’。”
赵青心中暗暗思索,很快就大致探明了对方异常之处的相关原因,知晓了“太岁”的真正起源地,同时,亦是不急不缓地顺利跟它建立了元气上的感应沟通联系,注意到离开星球冰寒的环境后,元气便恢复了清凉温和。
虽说这段时间的事情繁多忙碌,可在捏出这具天龙分身后,她也早早定下了将其所带的能力、体质、神通,于自己身上还原的计划,此类沟通感应的过程,闲暇时多有尝试,着实提升了不少实力。
而借助于全新的技术设备配合,赵青的效率亦是大涨,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速度。
……
凛冽的北风掠过祁连山支脉,在裸露的赤褐色岩层呜间咽盘旋。
三丈高的木制望楼上,青铜铸造的相风乌正指向西南,其尾部悬挂的十二枚铜铃在寒风中纹丝不动——这是正工监特制的“定风仪”,专用于测算矿井通风状况。
山脚下延绵五里的赭色营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每间泥坯房顶都竖着黑底白字的隶书木牌:“丙字营三伍“、“戍字营七什”,合乎《秦律·工律》“凡作役,十人编什,五什为伍”的规定。
晨鼓三通,手持丈二铜殳的狱吏踢开营门。
蜷缩在麦秸堆里的刑徒们机械地爬起,未及食上一口早餐,就被迫列队迈向了属于自己的劳役场地,手腕脚踝上的铁制“钳釱”相互碰撞,发出冰河开裂般的脆响。
这些排作蜈蚣阵的重刑犯,赭褐囚衣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前胸后背用朱砂写着“城旦”、“鬼薪”等墨刑字样,更有黥者面脸上刺着“盗铸”、“逾制”等罪名。
矿井入口处,二十架“翻龙骨车”正由刑徒踩着木轮驱动,这种改良自周王朝的水力机械,在工师沿山体设计的暗渠引导下,可将矿井的深层积水提升至地面沟渠。
三层楼高的木制水轮带动镀着玄铁的精钢钻头,能将最坚硬的岩层粉碎;竹筋混凝土浇筑的巷道支架,让矿洞深入地下百丈。
采掘面上,罪囚们使用统制的精铁鹤嘴锄,每把工具都刻着专属编号,收工时必须交还武库令查验。
至于爆破用的硝化火药,则严格封存在山腰处的石砌“火器库”,由工造司派遣的军匠每日辰时定量领取。
根据《秦律·刑役令》第十二则“凡犯斩刑、劓刑、城旦舂之重罪者,可转籍矿冶司,役期倍之”,这条将重刑犯转化为战略资源的政策,使得全国十七处甲等矿场均驻扎着三千人以上的刑役队伍。
矿场选址遵循“三位一体”原则:其一毗须邻长城防线或重要关隘,由戍边军队就近监管;其二需有丰富矿脉,储量尤以青铜冶炼所需的锡、铅矿为优先;其三必须位于地势险峻之处,天然环境构成无形牢狱。
矿监李崇泰裹着狐裘站在观役台上,遥遥看着新到的西羌奴被铁链串着押进矿洞,这些外地的蛮子听不懂鼓令,昨日刚被河西马帮送来,后颈还烙着三角形的私奴印。
更远处,烽燧台飘扬的玄鸟旗与运矿牛车扬起的红尘混作一团。军吏挥动包铜的桦木令旗,口中喷出白汽:“今日掘进需达九丈深,短寸者鞭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