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暴哪怕是他也不容小觑，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应当比那日霍尔在海上遭遇的风暴还要大上许多。

连柳疏都不敢保证能在这样的风暴中，带着霍尔全身而退。

“我没事。”霍尔牢牢抓着柳疏，回应了一句。

如果只是柳疏一个人，在这样的海浪中回到海底轻而易举，可带着霍尔就不一定了。

风浪越来越大，逐渐在海面上产生漩涡，两人偏又在漩涡的正中，被阻绝了游往海底的路。

柳疏只好带着霍尔再次探出海面，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红唇轻启，开始放声歌唱。

之前柳疏在风暴中救起霍尔时，霍尔的神智已有些不大清醒，虽然听到了柳疏的歌声，却远不如此时清晰。

清越的歌声穿过海浪，风暴中的大海似乎都忍不住为这样悦耳的歌声止住了怒气，连翻涌的波浪都有一瞬间停滞。

柳疏的眸子越发深邃，银发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鲛纱早已被这样剧烈的风卷走，衣领也被风吹的大敞。

那一刻，霍尔清清楚楚地看到，柳疏心口处，一片他从未见过的金色鳞片，在柳疏开始歌唱的瞬间散发出极盛的光芒，连风暴中晦暗至极的大海，似乎都要被这样的光芒照得通亮。

风暴似乎也被这样的光芒照耀得平息了些许，霍尔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反而止不住的恐慌起来。

明明风暴平息是好事，可这一刻，他只是害怕，无与伦比，难以言喻的害怕。

他知道柳疏如果一次使用太多力量，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逆转这样的风暴，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不会轻松。

风浪逐渐平息，虽然天气依旧阴沉，海面却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沉静的模样。

还未来等霍尔如何深想下去，或是开口问什么，就见柳疏心口金色的鳞片一刹失去了光辉，满头银发也飞快黯淡下来，鱼尾无力地垂下，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此刻变作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连向来殷红的唇也失了血色。

“抱歉，我可能要先送你回去了。”柳疏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下多少，一开口，甚至都是微弱的气音。

霍尔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我现在的力量已经没法支撑你在海底生存了……”

小人鱼说着这样的话，却还是笑着的。

“我还剩下一点点力量，应该可以送你回去，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休息一段时间，过段时日就去找你，好不好？”

霍尔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泪水，下意识摇了摇头，可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又被卷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海浪。

那道海浪不同于狂风中的惊涛骇浪，温柔至极，带着霍尔往海岸的方向漂流而去。

霍尔却不愿离开，挣扎着想要回到柳疏身边，又挣脱不得。

阴沉的天空逐渐放晴，云开雾散，阳光洒落。

柳疏遥遥朝他笑了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霍尔眼睁睁看着，他那美得如梦似幻的小人鱼，真的如同一场梦境般，在金光粼粼的大海上，化成了泡沫。

一如童话中的结局。